电光火石之间,她鼻息间雪茄味弥漫,接着身体被大力扯进一具温厚的胸膛。
火药味、皮肤烧灼的味道,还有鲜血的味道,雪苼身体不知道哪个部位一阵阵钝痛着,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受伤了。
一想到自己受伤她更觉得好痛好痛,跟着就晕了。
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人,赫连曜气的差点扇她。
张副官跑过来,“少帅,你手臂受伤了就别参加战斗了,这几个人我们能对付。”
赫连曜抱起尹雪苼,转身扔给了张副官,“妈的这是尹雪苼的血,你带她回去。”
张副官看到少帅猩红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少帅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果然,他走到杨六面前,对左右的侍卫说:“砍了他的两只胳膊。”
侍卫没有一秒钟迟疑,抽出雪亮的短刀一左一右欺身而上,转眼间俩只染血的胳膊就给扔在了大街上。
看着两只染血的手臂,赫连曜面无表情的踩踏而去,然后大手一挥下命令:
“包围七步街。捕杀叛党余孽。”
赫连曜想清理七步街许久,但是一直苦无名目,现在他一声令下,一个团的兵力涌上去,瞬间枪声和惨叫声混成一片。
张副官还抱着雪苼没走,赫连曜一回头,“你怎么还不滚?”
张副官忙说:“走,马上走。”
与其说搏杀不如说屠戮,不到半个小时,七步街血流成河尸骨堆积,看着熊熊的火光赫连曜面无表情,倒是莫凭澜一脸的痛惜。
“少帅,有点狠了。”
赫连曜黑眸中尽是狂野,“莫老板,难道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或者,你比本少帅有更好的办法清理这里?”
莫凭澜抚着扇骨摇摇头:“没有,七步街藏污纳垢这么多年,都成了没人敢动的毒瘤,少帅这一举是割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你要的事情我帮你办到了,你也要守好自己的承诺。”说完,赫连曜翻身上马留下莫凭澜一个人。
哔哔火焰中,他眼睛里的悲怆是如此清晰,所以火焰都变成了灼热的火蛇一条条缠上他的身体,紧缩着,扭绞着,教他无法呼吸。
“长安,长安。”他喃喃叫着这个名字,仿佛那才是他的救赎。
把所有的事情收尾再散布出去一个公众能相信的理由已经是天亮了,赫连曜精力无限又跟齐三宝去跑了一趟马才回到了燕回园。
小喜捧着一碗燕窝粥正好与他撞上,忙行礼问安。
赫连曜皱起眉头冷冷的问:“死了没有?”
小喜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雪苼,忙回答:“夫人刚醒过来,军医来看过伤口了,是子弹擦破了皮,虽然流血挺多的但是没有大碍。不过……”
“不过什么?”
“她的脑袋后面撞了个包,有些晕。军医说可能是脑震荡,让她好好躺着休息。”
“活该。”赫连曜冷冷的甩下一句就要回房间,可是他又想起来尹雪苼住在里面,便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进去帮我拿衣服,我要洗澡。”
小喜看少帅一脸的冰冷也不敢多问,说了声是就快步走进去。
赫连曜在外厅的太师椅上坐下,他一手摁着头心想自己这是摊上了什么样的小麻烦。
小喜把燕窝粥放下,然后忙不迭的去西厢找衣服。
雪苼晕乎乎的躺在那里。刚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关键时候还是赫连少帅救了她一命,让她欠了他老大的一个人情。
其实自己根本就是赫连曜放出去的一块香喷喷的诱饵,但是人家赫连少帅偏偏就要她自投罗网去冒这个险,他的目的就是要给她个厉害的教训,让她明白别妄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小动作。
雪苼的个性是有些傲有些自以为是有些不知进退,但那是以前。她还当大小姐的时候以为世界是跟着她的脚步转动的,自从父亲死了她一次次被人陷害她的臭脾气就改了很多。这次她本来是没有想去七步街送红绒花,但是在大牢门口她闻到了赫连曜的雪茄味道,忽然明白了自己就那么巧洗件衣服就能找到印鉴,赫连曜这是侮辱她的智商呀。
当时她冲动的想要去找他理论,最后一细想才明白赫连曜就是要她去当诱饵。他来云州势力不稳固,而七步街是最容易藏匿着反抗势力的地方,前面他对金粉阁就起了杀心,这次肯定需要个极好的借口进攻,所以自己就是他的那个借口。
雪苼不戳穿他,由着他把自己当傻子,既然谁也不信任谁,她不建议被他利用一次,她是拿自己赌博了,要是利用的好他就不给她冷脸了,说不定能对她更好点。
大小姐胆子虽大到了关键时候却怂了,所以当杨六要对她出手的时候她先给了他一枪,先把他打残了再说,只是没有想到打不死人家就有反击的机会,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就死了。
她死了,也不知道赫连曜会不会难过,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看到小喜抱着衣服匆匆忙忙出去,她问:“小喜你干嘛?”
小喜回头说:“少帅要洗澡,他让我给他拿衣服。”
“他回来了?”雪苼听到他回来竟然有点惊喜,不自觉的伸手去拢头发。
大概是因为在要死的那一刻看到了他的脸觉得特别美好,所以她现在挺想看他。
小喜送衣服很快就回来了,她给雪苼后背垫了个大靠枕,“您先喝粥,少帅去洗澡了,一会儿肯定干干净净的过来看您。”
雪苼眨了眨美眸,“他没说什么吗?”
小喜想起赫连曜的那句“死了没”但是这样的话夫人听到肯定很伤心的,便摇摇头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没说,您知道的,少帅不喜欢和下人说话。”
雪苼抿抿唇,秀气的一口口喝粥,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小时过去了,赫连曜都没有出现,雪苼以为他淹死在暖池子里了。
但是小喜说他已经去睡了。
雪苼顿时明白,他还是继续前头跟自己的怄气,大概加上了这次,可是这次是谁的错,难道又是她?
她还以为算是帮了他的忙,他就算不说谢谢也该对自己好些,却没有想到变本加厉了。
不见就不见吧,她也没有多少精力应付他,结果雪苼自己也睡着了。
到了晚饭时间,小喜说少帅在饭厅用饭。
雪苼觉得自己精力好了很多,头也不晕了,就从床上起来也要去饭厅吃饭。
她简单的换个了衣服又把有些油腻的头发绑起来。军医吩咐这几天不能伤口不能碰水,怕是不能洗澡了,那岂不是要臭死?
小喜扶着她去了饭厅,赫连曜正在吃饭,听到响动淡淡的往这边看了一眼,却没有言声。
这个时候她脸色苍白一身的病弱,是不是也该娇滴滴的喊声少帅再凑到他怀里?
雪苼没敢,她怕被他给扔到院子里。
咬着下唇,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小喜忙给她拿筷子添饭,而赫连曜就跟没看到她一样,捏着个扁扁的银酒壶喝酒。
雪苼捧起碗。有些食不知味的吃着,她从饭碗的边沿偷偷看着他那张俊脸,这个男人的眉毛很浓密鼻梁很挺直嘴唇很薄很软,明明就是个优雅绝色的贵公子模样,可是脾气却又臭又硬,简直难搞死了。
眼睛光顾着看人,伸出的筷子竟然不知道落在他筷子上,他厌恶的抽回筷子,很是凉薄的嘲讽,“尹雪苼,你犯贱吗?”
雪苼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大概是那天摔坏了脑子,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愣愣盯着他有三秒钟,然后就去夹他不会动的青笋鸡丝。
她的反应倒是出乎赫连曜的意料,还以为这个小女人会有一堆歪理等着他,可是她来似乎真的是吃饭,而且似乎是很饿很饿,一下就吃了三碗饭。
他放下空了的酒壶站起来,他觉得他要是再喝下去,这个女人大概要撑死。
雪苼这才发现自己吃的有多撑。只好让小喜扶着到院子里散步消食,她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吃了三碗饭都不敢跟他说一句话。
雪苼忽然发现院里少了点什么,她指着那棵树的位置问:“树怎么没了?”
小喜说:“早给少帅砍了,您在发现呀。”
尹雪苼从醉生楼回来后天天忙着算计哪里有空去注意树,她有些奇怪,“他砍的?为什么要砍?”
小喜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概看着不顺眼吧。”
不顺眼?雪苼觉得脖子凉凉的,他现在就是看着自己最不顺眼。
在外面晃了好一会儿觉得冷了才进去,赫连曜书房里灯亮着自然卧室里是没有人的,雪苼让小喜拿着毛巾给自己简单的擦了擦身体就躺下了。
虽说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刚才擦拭的时候不小心渗到伤口里水,现在雪苼觉得很疼,她又是个向来不耐疼的人,自己哼哼唧唧半天,疼得根本睡不着。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吧,雪苼听到了房门响,她马上闭上眼睛装睡。
他一靠近,淡淡的酒味就侵占了她的呼吸。
雪苼知道他晚上喝了不少酒,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闭着眼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