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半夜,路灯较为昏暗的关系,何用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依旧搀着我往前走。
然而我的腹痛已经痛到令我迈不动腿了,我渐渐地开始瘫坐了下去。
何用见状一言未发,直接将我背到了背上。说实话,何用真的太瘦了,被他背着实在是不太舒服,我感觉他的后肋骨都将我给咯疼了。
何用背着我拼命地向前跑着,应该是准备带我去医院的。因为在昏暗的夜幕中,我看见了不远处医院的明亮灯火。
只是那明亮的灯火似乎越靠近越模糊,我开始觉得搂着何用脖子的双手都快挂不住了,无力地瘫软下来,看来我似乎是没有办法坚持到医院了。我越来越难受,越来越难受,最后在未到医院前,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急诊的留查室输液,何用在旁边陪着我。
他对我说,我便血有点出乎意料的严重,医生给我开了止血敏和头孢,现在我都已经吊了半瓶。
我虚弱地“哦”了一声。
何用的脸色不好看,看着不仅仅像是担心我。就听他严厉地问我:“叫你吃三天药就停,你有没有听话。”
“有啊,我就吃了三天药,吃到昨天,刚好吃完,我也就停了啊!”
我感觉他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可是我按他说的做了呀,我表示自己很无辜。
何用伸出手敲了我脑袋一下,责备道:“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吃到昨天是四天啊,而且我带了两粒备用药过来,所以全吃完一共是八粒。”
我楞了,仍摇着脑袋狡辩道:“我就吃了三天,就三天。何况我们回来不就也只有三天嘛!”
“你傻呀,我给你吃的那两粒你不算的啊!就是坐飞机的前一天晚上,你不是已经吃了两粒了吗?”何用被我气得都没脾气了,深叹了口气,开始偷笑了。
啊,是呀,贵州的时候还有两颗呢。何用一见到我时就给我吃的,我怎么给忘了?真是黄鱼脑袋。
想着我情不自禁地重重地拍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当顺手第二下要打下去的时候,我的手却被何用给拉住了。
何用笑着说:“别打了,越打越笨了!”
我自知自己犯了低级错误,于是不好意思地傻笑着问他,那我多吃一天的药要不要紧。
何用说要紧是不太要紧,不过确实对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这瓶盐水挂完,若是之后便血的情况能止住或者好转,应该问题就不大了。
我今天一共拉了三次,第一次是软便带血,第二次就已经是稀的了,第三次直接是水了,只是在冲马桶的时候发现这水全是红色的鲜血,所以把我是吓得不轻。
盐水快挂完的时候,我说我好像瘪不住又要拉稀了。何用紧张地说让我憋一下,找个护士来陪我去厕所,然后就匆匆跑开了。
可是过了几分钟他还是没有回来,我似乎听见了他和人在留查室外面争吵的声音。我心下紧张,想出去看看,但实在体力不支。
又过了几分钟,何用回来了,给我带了个便马桶。他说护士都在忙,没空陪我去,叫我先将就。
我说只要他搀扶我去厕所门口,我自己可以拿着盐水瓶进去。
可是何用把脸一沉,说:“不行,万一虚脱在里面昏过去怎么办?”
我看着他一脸紧张的神色,我问道:“刚才我听见你在外面和人争吵的声音,不会是护士忙着没空陪我去厕所,你和人家争吵起来了吧?”
何用的脸一红,目光避开了我道:“这给人输液晚一会儿会儿也没事啊,何况有三个护士在那呢,我不过让他们就出一个人而已,这也不肯。”
他这么一说,我瞬间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深怕被那些护士用异样的眼光看了。我埋怨他道:“你太小题大做了,我又没什么要紧,这里都是急诊,人家病人输液才是要紧的呀!”
何用没理我,直接掀开被子将便马桶塞在了我的身体下面,然后替我再盖上被子,让我自己慢慢在里面脱裤子。
我脱完裤子,等着他走远,可是他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弄得我极为不自在。
我看着他,他似乎并不能领会,我只能找借口说:“你陪了我这么久也累了,去旁边坐一会儿吧。”
这下他懂了我的意思,但是偏偏完全不给我面子,他直接了当地说:“快拉吧你,我不嫌你臭,反正就算我走开了,一会儿不还得来端这屎盆子嘛!你就别磨蹭了,快着点,这个屎盆子还是问护士借来的。”
这下我感觉整个面皮都被人撕了似的尴尬,我白着眼看他,心里的潜台词是:“就算是这样,你不要说出来呀,我不要面子的啊!”
哪知这回儿他似乎完全和我心灵相通了似的,竟接口道:“你就专心拉你的屎吧,面子这种东西对病人而言就是个奢侈品。要不起,咱就别要了呗!”
我气呼呼地直喘气,感觉当场可以给他喷一口老血出来。
我没好气地说:“好了,拿走!”
但是他完全没用动。
我又生气地说了一遍:“好了呀,拿走,快点拿走!”
别看他刚才那么恶心的话说得挺溜,这回儿反倒是有点小尴尬地说:“你,你好像没拉裤子吧。我没见你伸手进被窝……”
我被他这么一提醒,再加上之前他说的话,我这下当真恼羞成怒了。
对他吼道:“那纸呢?”
我以为他是会在拿走便马桶的时候给我偷偷塞进纸来,可是现在看他那个茫然的表情,他是真的完全忘记了这茬。
他竟然匆匆忙忙跑了出去,看来是去找人要纸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给我带来了一包纸巾,应该是自动贩售机上买的。
我恼火地接过纸巾,故意一把抽出所有的纸来擦,然后将纸丢在了便马桶里,伸手进被窝把裤子一拉。最后直接将便马桶给推出了被窝,便马桶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好在是正面朝上掉落的,虽不至于撒了一地,但到底也是溅出来不少。
我见状,脑袋突然清醒了,自知自己理亏,赶紧蒙头进了被窝。
我以为何用肯定得骂我,但是没有。一直没见他出声,我偷偷摸摸从被窝中探了个脑袋出来看看情况,才发现何用不知去哪里拿来了个拖把,正在清洁呢。
这下我彻底羞愧了。
过了七八分钟,何用清理完了地面,洗刷完了便马桶,并归还了之后,回到了我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