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三界都知道,以身入阵眼者,无论成不成功,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半死不活的尸体,也就是现代医学里的脑死亡。
“呵,真是打的好主意,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们的猜想之上,万一一点用都没有呢?”
“总要试过,才知道。”
舜陵依旧大义凛然,一副毫无私心,只为三界造福的道德卫士样,说出的话却如此残忍不堪,一条人命,是可以随意试试的吗?
“那你先试试看啊,你试错了,我再接着试啊。”
舜陵被怼地一愣,理所当然地下命令,“只有你吃了七彩果,当然是你试。”
恰逢此时,一位白衣飘飘的仙人自云层中俯冲下来,跌跌撞撞地跪倒在舜陵脚下,“大事不好了,仙界禁地封印的上古凶兽浮屠,不知怎么地,跨过了界限,到了人间,被人血解除了封印,狭裹着滔天戾气,杀了一整座城池的人,此时正往王城进发……”
“报大王!”小仙话刚刚说完,另一个小妖,由远及近,踩着黑影,到了枭阳身前,伏地叩首,“大事不妙了,妖界唯一能镇守住锁溟阵的狼白,一脚踏出,不知迈到了仙界何处,此时锁溟阵摇摇欲裂,眼看着里面封印千万年,死去妖兽的戾气就要冲出来,戾气里枉死的怨毒太深重,生者一旦沾上,非死即伤啊!”
他们说得越紧急,越凶险,就越发催动一件事实的形成,阵眼填入,是越发刻不容缓了。
瞬间,在场所有人,无论信不信,此时都将希冀她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视线寄托在了白芷身上。
“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一刻,就是一条人命啊!”月清适时火上浇油,“白芷,你就……”
“你再多说一句,先前誓约作废,本王现在就当场将你碎尸万段!”枭阳的双瞳被焦躁的红血丝熬成血红,冷冷剐向月清。
月清瞬间黯然失色,再也不多发一言。
白芷无力地扶额轻笑,她能为了一己之私,葬送无数人的性命吗?
默默将手从栀寒的的掌心抽出,她不敢侧头,看他绝望哀伤的眼神,“那便拿我做阵眼吧。”
“呼……”人群是大松口气的轻松,好像真的是白芷一松口,牺牲自己,化作阵眼,就真的能重新结起三界界限,一切都能回到原点的顺序一样。
舜陵和其他两位天君却低低垂下眼眸,并没有计谋得逞的欣喜,直到一声低沉沙哑,却也性感至极的染磁嗓音响起,“本君,另有一万全之策,可确保三界之禁的绝生山重建。”
白芷惊讶看向出口的栀寒,在注意到他眉眼带笑的宠溺与释然后,就什么都明白,这万全之策,定是要牺牲他!
“流夙帝君说的法子,可是帝君本人以散尽精血为引,以全身仙力将自己化身成绝生山,以三魂六魄祭奠界限生成,促使万丈高山平地起。”
舜陵眼底的喜意微不可查地浮出眸色,嘴上却故作阻拦,“这可万万使不得,您贵为三界唯一的帝君,可是最珍贵的存在,怎么能牺牲自己……”
“那就能牺牲小芷了吗?”
“那不一样,她是妖女,留在人间,也是祸害,跟您怎么比得上!”禹辉几乎压不住自己上挑的嘴角,说出的话,和他人一样可恶。
所以,栀寒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转向了枭阳,头一次和他心平气和地,“我化为绝生山后,你一定要查出毁掉原绝生山的真凶,无论是谁,一定不要手下留情,就地打杀的魂飞魄散,否则,这种只为一己之私,就致三界生灵于死地的人,留在三界,也是祸害。”
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定会继续伤害白芷,所以,绝对不能留。
枭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嘴里却认真道,“我答应,反正这件事的风波过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无论多少,本王一个都不会留。”
只一句话,就说得舜陵,禹辉和三天仙面色苍白,只有月清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嘴里模糊不清地喃喃着,“说好是白芷的,怎么……一定会除掉她的,你们……”
栀寒却什么都懒得多看一眼了,只是再次冲枭阳压低声道,“照顾好她,还有想办法,不要再让她想起我。”
最后,他眷念地俯身,抱紧了白芷,低头,将她满脸的泪吻尽,“照顾好自己,想我,就去绝生山,它会代我守护你。”
三界混杂在一起的人妖仙,浓烈深重的血腥味,几乎要传到流夙殿前了,时间已经刻不容缓,栀寒不敢再耽搁,正准备行动,衣角却被人拉住。
是又流了满脸泪痕的白芷,她红着眼睛,像小兔子眼眶里的红玛瑙,“你我不能同生,但求共死。”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独活。”
留在人世间独活的,原比先一步死去的要难过得多。
栀寒知道,他当然知道,只是舍不得,亲眼看着他的阿芷死在他眼前。
但白芷也是,一个人寂寞地活在两人的记忆里,形单影只,多可怜。
本来,他想让枭阳在他死后,就抹去小芷有关自己的记忆,一个人重新开始。
可是太自私,白芷也早已识破。
而脑中,模糊闪过几段破碎记忆,是不同的自己,心里念着一个人,独活到死的绝望景象,记不清为何,在哪,是谁,可心底的疼却清晰地浮现。
“好。”他搂紧白芷的腰,再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