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枭阳,头一次满眼惊惧,忍不住想要阻止,却被身侧的金华,拉住了衣袍,至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成全他们俩吧。”
可成全了他们,谁成全我呢?
枭阳想好好问问他,可注意到白芷埋在栀寒胸口,头一次真心实意,冲他感激地笑。
真好看!他想,原来她笑起来,还能这样好看,可再好看,也掩不住从他心底漫出的哀绝。
栀寒带着白芷,乾坤大挪移般,转眼间就到了绝生山原来屹立的崖底,他抱紧她,后仰倒地,在缓缓下落的过程中,全身心的精血一点点流尽,身体的知觉一点点消失,无边无际的浑厚仙力,从他身下溢出来……
万丈高山平地起,三界界限随着他身下精血的痕迹,一点点形成,仙力荧光一样越溢越多,围着他的身体,自发地往上聚集,越聚越高,形成由虚化实的万丈山峦。
书生回到进京赶考的路上,却忘不掉仙子貌美如花的笑颜,狐妖退回山洞口,指尖捏着一小盒水粉胭脂,没有继续找她的白狼哥哥,小仙人跌倒在药丹房内,满怀满仙袍都溢满了青楼女子扑鼻的体香……
白芷躺在他渐渐石化的怀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无端想起了初中学过的那篇夸父逐日,夸父累倒在地,胸膛化为大地,静脉化为山川脉络,血液化为河水奔流……
眼底的泪,不争气地掉落,再也没没有人替她拭泪了,云鬓间的云花却掉下来,顺着她的太阳穴,滑落到她眼角,棉花糖一样的花瓣,吻尽了她眼底最后的一滴泪。
那是他用最后一丝的仙力,为她拭泪,白芷缓缓闭上眼,就这样躺在他彻底石化的怀里,一睡不起。
后来,妖王枭阳和舜陵天君携一众仙妖两界的精英,去人间,将已直逼王城的上古凶兽浮屠镇压后,带回仙界重新封印。
期间星月仙子,在镇压中,因为一时不慎,被浮屠的巨爪扫进心肺,当场香消玉损,只是临死前,将一枚仙妖两界见识最渊博的老学究都分辨不出的铁器,交给了枭阳。
缓缓闭上眼,视线却一点也舍不得离开枭阳,她哀哀地低叹,“认错了,也心动错了,却改不了了,只希望以后还能再见你一面,重新做你喜欢的人……”
枭阳静默着,头一次没有打断她的话,直到月清在她怀里彻底了无声息。
而另一边,三天仙也在独眼大妖榕溪的带领下,找到了被困在仙界天门内的狼白,后将他带回妖界,将戾气只泄露一点的锁溟阵修补后,重新镇守。
最终,混乱的三界,在妖王枭阳和舜陵天君日日夜夜的休整归正下,重新归于安好有秩。
仙界缺了流夙帝君,舜陵天君终于当了名正言顺的舜陵帝君,成了万仙至上的一届之长,可不久尧舜和禹辉天君齐齐叛变,似乎是分赃不均,都要当这仙界之帝。
一帝两天君便在仙界掀起了滔天的杀戮,引得各仙,无论高低,全都叫苦不迭,自流夙帝君化为绝生山后,头一次念起了他的好。
连在混战中伤重死去的璇倾仙子,死前最后一个念头都是:如果,流夙帝君尚在,就不会发生这种祸乱了……
上仙们的争斗范围越来越大,席卷着整座仙界都遍体鳞伤,后激荡的仙力太猛烈,不慎摧坏了封印浮屠的仙阵一角,上古凶兽便再次逃出生天。
而它睁大猩红的眼睛,第一个杀害的目标,就是重新将它封印的舜陵帝君。
舜陵帝君在争斗中,本就身负重伤,一时不敌,竟被浮屠长舌一卷,吞入腹中,死无全尸。
浮屠一时兽力大涨,两位天君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奄奄一息时,是闻讯赶来的妖王枭阳,散尽妖力,才将浮屠彻底收服。
仙界一大祸患,终于被妖王彻底解决。
为此,枭阳也大伤元气,寿命尽损,妖王都当不久了。
可他半点不难过,反而解脱一样,对着离死同样不远的尧舜,禹辉天君,讽刺一笑,“不是这块料,非要拦这件瓷器活,这不,搞砸了吧,还附送了自己的一条命,何必呢?”
“绝生山塌陷之事,究竟是谁的错,又是你们几人如何处心积虑,害栀寒和白芷,都无所谓了,反正,你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该说的说完了,枭阳回到妖界,以妖力不够,寿命不长,要颐养天年为由,辞掉了妖王之位,因为无子嗣,就传位给了妖力最盛,贡献最大的榕溪。
仙界一帝三天君全都陨落,往下推及,一界之长就传给了四天仙中唯一的男仙椋辰。
大损元气的仙界,百废待兴,一切都需要重建,本来不被看好的椋辰,在沐嫣天仙的辅助下,竟然也处理地井然有序,于是也间接坐实了他的至尊之位。
只是每至月圆之夜,他都会来到早已破败不成样子的尧虚殿前,在无情道上一坐就是一夜,期间发生什么,无人知晓。
有一天,好奇的沐嫣偷偷尾随,就看到坐在无情道上赏月的椋辰肩头,突然出现一只雪色,尾生金白二条长尾,鼻尖微微泛金的暹罗猫,对月吸**华。
过了许久,突然口吐人言,“你做的很好,不枉我散尽千年修为,为你摧毁绝生峰……”
椋辰在流月花的浅馨香气中微微一笑,月色点缀在他的眉目之间,一时竟与神熏池内化为人身的菟妖有些相似,“要不是金华为我谋划良多,我也做不成仙界之长,为此,我会一直陪着你……”
沐嫣身形一晃,满眼震惊。
但这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