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女孩张了张嘴,犹豫从一分变成了五分,她紧张地看着带她来的牙婆,犹犹豫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叫……”
陆云岚微微一笑,似有若无地扫了牙婆一眼。
“我瞧你不像是普通农户家的女儿,怎么没读过书吗?说话大方些。”
这忽然的一句话,听的牙婆背上冷汗都出来了。
“我叫翠云,是青城人,家里是……”
“——小姐恕罪!”
一旁身穿锗色衣服的牙婆急匆匆地跪了下去,语气比跪地的姿势还要再急上两分,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抢在那女孩开口前一股脑儿地全说了。
“……小姐恕罪,这丫头的的确确不是农户出身,只是、只是……她家中父母早亡,又无亲戚,自愿卖身葬双亲,我这才……不过她身家清白,小妇人万万不敢撒谎啊!”
按理说送入府中为奴为婢的大多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这样的人家本分,不容易闹出事来,万一买个心比天高的进门,可就麻烦了。牙婆们大概是怕主家不要这样的女孩儿,便想隐瞒过去,谁知陆家五小姐就这么准确地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钱嬷嬷听了牙婆的话,虽有不满,但看这身世也免不了摇头。
阮氏唏嘘一声,语气轻柔。
“倒还是个可怜人。”
陆云岚听出了她娘亲的言外之意——阮氏何尝不是浮萍寄水流之人呢?
“岚娘,你若看不上她近身伺候,便拨到院子里做些其它活计也好。”总归是一条生路。阮氏心想,这样一个少女,无亲无长,除了卖身为奴还能怎么办呢?运气好的话,在国公府干着,将来总也有条出路。
“娘亲莫非要和我抢人?”陆云岚回头笑道,“我自然是想留她在身边才问的。”
“你这孩子。”
阮氏笑笑,不再插话,转而命人再添些热水。
“‘云’字不好,撞了咱们家女儿的排行,”陆云岚心中早有打算,只是把话说开罢了,“你替你取‘翡翠’二字,翡翠是玉石的一种,你可喜欢?”
翠云愣在原地,还是牙婆拉了把她的袖子,这才懵懵懂懂地跪下道谢。
“谢小姐赐名,我……”她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不合规矩,硬生生在半路改口,“奴婢很喜欢这个名字。”
有了这一段插曲,这个女孩便算是被选到了陆云岚身旁,不过不是一等,而是二等。钱嬷嬷知道陆云岚的安排后心中点了点头——虽说外头买的也有好苗子,可一等丫鬟随主子进进出出,国公府往来又都是贵客,万一出点岔子丢的可不是一位主子的脸!
家生奴婢的优秀程度远胜外来,给她个二等,已经是抬举了。
陆云岚随后又选了三个二等丫鬟,加上前头那个子高的,分别叫了翡翠、青玉、绿松和绿柳。另选了一名十四五岁的丫头杜鹃作为一等丫鬟,她印象中杜鹃的老娘正在许氏院里当差,是个老实本分的,她这样顺手卖个好也是为了方便日后。
“……你们都下去吧……”
好不容易挑挑拣拣选完了十几个丫鬟,陆云岚都觉着有些累了。那些没被选中的女孩儿们依旧被牙婆带了下去,而被选中的十余人,先到库房领了新的衣裳,再是回来听钱嬷嬷训话。
阮氏和陆云岚则由春容、莲蓉一同服侍进了屋子。
屋内陈设精美,但并不过分华丽,一架芙蓉花的屏风深红碧绿,摆出了隔间的姿态,迎着逐渐淡下去的日光色彩分明。阮氏看了只觉得满心欢喜,她坐到上座,任由小丫头奉了茶水过来,才柔声道,“布置的很好,我很欢喜。”
钱嬷嬷笑道,“姨娘若有何需求,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阮氏本就是无欲无求之人,除了陆哲与一双儿女,她对钱财外物并不看重,只要室内布置的舒服养眼即可。而此刻太阳西去,日光晒进屋内,暖融融地让人发困。
“我想午睡片刻,”阮氏转头道,“岚娘,你也不必陪我了,回你的屋子去吧。”
陆云岚正好也想出去转转,便侧过头与阮氏亲昵地耳语。
“娘亲先睡,女儿去院子里给你挑一盆最美的花来!”
风荷院只养了几丛荷花,夏日一过便显得单调,阮氏素来热爱花花草草,陆云岚便打定主意要去花匠处好好挑选几盆来丰富丰富院子。
阮氏掩嘴笑了,“去吧,娘亲信得过你的眼光。”
陆云岚带着莲蓉并两个小丫鬟直奔花园。
庆国公府几代积累,很多地方都已养得花木深深,到了夏日最热的时候,花园里有好几处地方均是树荫遮天蔽日,能够供人乘凉。不但主子们喜欢,连下人们摸鱼偷懒都会自个儿去那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