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吻,一触即止,轻而珍惜。
他的嗓音带了些许暗哑,低沉含笑,“现在知道了?”
她双颊热烫,不敢看他,不肯开口。
而他也渐渐敛了笑,看着她,一字一句,郑重甘愿,“我这般待你,不是因为你是庄南漪,只是因为你是你。”
她心头一震,抬眸正对上他的眼,他亦是静静看她,眼光很深,平静无波之下自有深沉情意,并不轻易示人。
她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口,“我,我……”
句不成句,想要说的,无法成言。
可他并不知道她的矛盾和为难,动容与贪恋,只是一如既往的包容,温言抚慰,“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相信我,答应我,即便是绝路我们也一起走到最后。”
她的眼中渐渐漾上雾气,轻轻点头,只能点头。
于是继续前行,哪怕前路茫茫。
目之所及只有冰雪,不见活物,又怎会平空生出雪域优昙?
她知道,温恕自然也知,宽慰她道,或许翻过了山顶,到山的另一面,会是另一番光景。
然而雪山巍峨,抬首仰视,只见云雾缭绕,根本不知山高几许。
天参续断丸业已用尽,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他不再让她行走,坚持背她攀爬,随时随地渡真力为她吊命,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她没有拒绝,实在是力不从心,也并不太想拒绝,这或许是最后一段与他同行的时光,她不舍得逆他的意,也想让他往后,能更安心。
念池行至于此,又得温恕坦陈心迹,早已不再惧怕和期待,真正将生死交由天定,只念当下,内心宁定。
有时甚至会想,这样也好,能遇见他,孤身离宫之苦,烈火焚身之痛,便通通不算白受,他便是她不后悔的理由。
这样也好,他便永远不用知她欺瞒,不会恨她狡诈,两个人也永远不必对立决裂。
只是呵,她从前的姿容他从未见过,到她死了,在他心里便永远只能是她现在这般残缺样貌。
她本对自己的倾城容色不甚在意,当初毁弃之时亦是毫不留情,可是今日,竟在心里掠过了一丝浅浅遗憾。
她伏在温恕的背上,模模糊糊的想着。
忽听温恕急声唤她,“南漪,南漪!”
一面就要放她下来探看。
他总是这样,背着她攀爬本就很辛苦了,还得时刻担心着她是不是又昏死过去,一路上都不得不时时与她说话,难为了他本来不是话多之人。
她模模糊糊的应他,“我没事。”
又再模模糊糊的嘀咕,“我从前不是让你唤我小池吗,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唤过……”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温恕情急,立刻放她下来将自己真力渡将过去。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她才悠悠转醒,看着他,微微笑起,“我刚才做了个梦。”
他将所有会影响她心绪的情绪强行克制,顺着她的话平缓问道:“梦见什么了?”
她并不隐藏,笑道:“梦见你,梦见我们从前的事。”
她停了停,笑着嗔怪,“你当初对我多坏呀,我要见你,你总不肯,我想随你一起,你也不许,简直就把我当做天底下最大的麻烦和包袱……”
她的话,在撞进他沉黑深邃的眸光中后,渐渐顿住。
“小池。”他唤她。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措不及防。
他还是那样看着她,轻而坚定的开口:“从前是我错,从今往后,你所有的心愿和要求,我都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