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放淡然的瞟了一眼明月手里的红纱衣,示意李小五接过纱衣,淡然的对明月道:“红姨娘身子不适,昨夜已经回娘家了,衣裳交给李小五就好,你回去吧,今日是审理你娘案子之日,定会平安无事。我年前就会离开,你从此不必胆战心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不必亲手还给红姨娘,接受她寒风凛冽的态度,明月自然乐得自在,又听说刘氏可以平安无事,明月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放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敢相信的转头看向李小五,见李小五笃定的点点头,这才相信了李放的话,果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自己昨夜所遭的罪终于有了回报,受到的惊吓都是值得的。
明月乍喜之下的后遗症竟然是不知道怎么开心了,同手同脚的回到家中,准备接刘氏回家,将红姨娘之事早就抛在了九宵云外。
正如李放所言,成鸿略于今日在祠堂审理刘氏的案子,为了保证案件的公正公平,采取的是公开审理,全村的村民都可以站在祠堂门口围观。
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几乎涵盖了整个村的村民们,明月眉头不由一皱,这样的的大阵仗,刘氏赢了,就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以前的所有污言秽语全属子虚乌有;若是输了,就会在原来*的罪名上再加一个恶妇的罪名,想要再翻身势比登天。
“让一让,让一让!!!”一阵急切的声音自屋外传了进来,分开拥挤的人们,苏宏图一瘸一拐的礼让着一人进来,那人灰须青衫,五十几岁年纪,头纶书生巾,背背书生箱,一幅风尘仆仆的模样,脸色阴沉如水,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个木讷迂腐的老学究。
苏宏图身后,鱼贯跟着几人,前面一行的是一个中年先生,旁边陪着猥琐谄笑的苏父;后面跟着苏母,身侧是一个瘦削妇人和黎小姐,瘦削妇人一脸的傲慢,黎小姐以帕遮面,眼睛却嘀溜溜的看向一脸惨白的明月。
不用猜也知道,自家的事不仅惊动了向阳村村民,连黎家也全部到场了,定是苏宏图病急乱投医,求黎家请了“德高望重”的状师,帮助刘氏伸冤。
长衫状师向成鸿略微微颔首,抑扬顿挫道:“成大人,鄙人同德十年进士,乐阳谦德居士,同德十五年代民诉状.....”
见到此人,李成悦不由得摇了摇头,在成大人耳边耳语了一番。
成鸿略眉头紧皱,不满的看着一脸喜色的苏宏图,心中不解这苏宏图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不满道:“苏童生,请状师之事昨日你尚未报备,还是请速速离开吧。”
苏宏图急得向前紧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正跪在一颗石子上,硌得原本的伤口疼上加疼,顿时呲牙咧嘴了,急道:“大人,为父母官,自应为民做主;有冤,则必伸;有屈,则必诉。为状师者,自应为冤屈者伸冤诉屈,还望大人成全,还事情一个真相,还刘氏一个清白。”
成鸿略脸色登时不好看了,这苏童生说得头头是道,就是脑子是个浑不吝,伸冤你得找个牢靠的中不?
成鸿略初来朝阳县,对“谦德居士”不了解,这李成悦却是知之甚详,刚刚附耳告之,这‘谦德居士’姓林名正阳,学识较高,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就是为人太过迂腐,家里外头都得罪光了,至今也没弄个一官半职。
他的结发妻子耿氏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耿氏亦是出自书香门第,平时软声细语,方寸不敢逾越。一日做活儿午后乏了,不小心白日躺在榻上就睡着了。这林正阳归得家中,敲了敲门,没听到应答,自己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妻子四仰八岔的睡姿,心情犹为不爽,给妻子硬生生扣了个“不重仪容”的大帽子,不顾十余载夫妻情份,二话不说给休了,休妻后近二十年,连个妾室都没纳进门。
他的四岁的闺女,因为娘亲走了,天天忍饥挨饿,一日邻居看着可怜,偷偷给了一个果脯子,让他知道后,将邻居训斥得无地自容、不敢出门;将四岁的闺女训斥得不敢吃东西,最后绝食而死,他不仅不伤心,还夸赞他闺女有骨气,不食嗟来之食,死得其所。
不错,林正阳就是这样一个顽固不化的人,让他给一个“淫名在外”的刘氏当状师,和给她挖坑埋坟有何区别?
成鸿略不想答应,这苏宏图来了执扭劲儿了,将头磕在地上山响,额头都磕青了,看得村民无不动容,苏母眼泪扑漱漱的落了下来,看向明月的眼睛越发的恶毒。
明月亦不忍心看着苏宏图受苦,毕竟,他也是为了自己,带着重伤来此,还要放下书生的节气,哀求着成鸿略,有个状师,总比没个状师强,辩不好,也辩不坏不是?事实上,明月马上就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不矣。
明月轻叹了一口气,向成鸿略跪倒施礼道:“大人,女子之名声,如鸟儿之翅膀,名声不在,折翼难飞,望大人体恤民女拳拳之心,让林先生辩护一二。”
成鸿略为难的瞟了一眼魏知行,魏知行不置可否,而是事不关己般的看着李放,李放则淡然的啜了一口茶,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
成鸿略只好点头应允,不管这林正阳有何化神奇为腐朽的本事,最终的审判权在自己手里不是?他还能扯出什么幺蛾子来?
成鸿略刚要拍下惊堂木,人群外车碾阵阵,行来两辆马车,当前一辆马车下来二人,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几岁模样,一身白衣胜雪,羽扇纶巾,翩然若仙;女子十七八岁模样,一身红衣胜火,眉眼含笑,灿若夏花。
第二辆马车上下来一人,非是旁人,而是多日未见的骆平。只见骆平一双眼睛几乎粘在了前方女子的背影之上,一瞬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