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倾走了,歌妓们也走了,原本喧闹的充满莺莺燕燕娇声说话的大殿安静下来,静的让人害怕。独孤涟漪走到独孤轩然身边,不知说什么好。她知道独孤轩然一定会生她的气,但她不后悔。
“是你叫她来的?”独孤轩然说。
“是。”
“是你叫她来拒绝我的?”
“是。”
“你还做了什么?”独孤轩然身体僵硬,说话时声音发颤。
独孤涟漪眼中满含泪水,从后面抱独孤轩然,“哥哥醒醒吧,那个人没有心的。喜欢上她注定是一条不归路。我已经尝试过了,我不想……”
“啪!”
独孤涟漪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看着独孤轩然,手下意识捂着红肿的脸,“哥哥……”就在刚才,她抱着他,他推开她,然后甩她一巴掌,把她推到地上。独孤涟漪不相信,一向爱护她的哥哥怎会对她动手?
独孤轩然手颤抖不已,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打她的手已经麻木,他愣愣地背到身后,不敢再多看她吃惊的神色,独孤轩然掉头就走。他想,此刻的他像极了逃兵。在战场上,对待逃兵的办法很简单,一剑砍了就算完事,但很多时候不是在战场上,他不能像云天倾一样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
在云天倾面前,他低到不能再低。也许最初最初他的确很卑贱,他什么都没有,躲在宫里的墙角和妹妹相依为命,有一天被那个叫做太后的女人找到他们,说他就是皇帝,然后他登上了皇位。但现在,他已经是个皇帝,是九五之尊,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尊严。可刚才被云天倾无情而直接地拒绝,需要有人承担他的怒火。刚才他动手不是故意的。看到妹妹震惊委屈的泪水,他很心疼,但是道歉的话说不出口,他只能仓皇逃走。
大殿中残留着奢靡的气息,独孤涟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泪水噼啪噼啪往下掉,她哭得声嘶力竭,一点力气都不剩。她不明白,以前对他百依百顺的哥哥竟有一天会动手打她。她一遍一遍回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想起他们窝在小小的墙角,哥哥脑门冒汗,从怀里掏出一块热乎乎的饼子塞到她怀里,嘱咐她快吃。她咬了一口,很香,哥哥吞咽着唾沫看着她手中的饼。他把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了。曾经,哥哥就是她的全世界,同样她也是哥哥的全世界。那时候他们觉得他们能相亲相爱一辈子,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
独孤涟漪哭着哭着停下来,趴在地上抽泣。胸口的气息因为趴在地上被抽空,独孤涟漪觉得头脑晕眩,突然,她想起那天在锦江看到的背影,也许,那天,哥哥也同样看到了。那个人,就是他们兄妹的劫数。
大殿的门没关好,冷风呼呼吹进来,独孤涟漪打了个寒战。她觉得很冷。就好像那天在暖房哥哥举办宴会,她看出危险,踩着舞步在舞池中替他挡箭,而哥哥眼中只有另一个人。独孤涟漪突然明白,那时候她的伤心,和现在的冰冷刺骨一样,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她有的只剩下自己。
独孤涟漪的神情似梦似幻,一时疯癫,一时痴傻,最后哈哈大笑,“既然谁都不要我了,我为什么还要手下留情?”
房顶,一身夜行衣的清欢勾起嘴角,看着用黑巾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舒夜,“还是晟王殿下有办法,熏香中含有让人情绪激愤的成分,不然今晚的好戏可就唱不起来了。”
舒夜说:“当初助南风亦谋权篡位的药物就来自泽西,治幻的药物对泽西人来说本就寻常,人妖阁下不必客气。”
清欢捂嘴轻笑,“人妖阁下,这称呼倒是新鲜。”南风亦的药来自泽西,南风玄又被控制成人偶,泽西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云天倾回到泽西行宫,路过花树时遇到柳溪。天际升起半轮玄月,花树下积雪明亮,柳溪气势汹汹拦住云天倾的去路,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风。
“你和他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柳溪说。
一而再再而三处理感情问题,云天倾很心烦,不想和她多废话,直接绕过柳溪,柳溪移步挡住云天倾的脚步,云天倾催动内息,闪身飘到她身后。柳溪恼羞成怒,“你会害死他的。”
云天倾冷笑,“你再敢多说一句,死的人一定是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柳溪愣了一下,随即阴测测笑了,云天倾立马想起满身尸气的师倩。“柳溪,你玩什么把戏?”
柳溪拔出头上的发簪,指着云天倾,“我若是死了,肯定和你脱不了关系。但我怎么能轻易死了?最起码要把你拖上当垫背的不是?”
“神经病。”云天倾不再理会柳溪,举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