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凌警告完清欢,走出文渊阁,心中没有料想中的轻松,反而更加沉重。容凌一遍遍问自己,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吗?他心中有很强烈的不安,好像有很重要的细节被他忽略了。
容凌一边想一边漫无目的漫步,回神时,愣了一下。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汉白玉石阶,身后是深蓝的天空,偶尔飘过朵朵白云,鹰隼在天际展翅高飞,时而发出尖锐的鸣叫。容凌站在空旷的广场上,蓦然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很是仓惶,这种仓惶感越加强烈,容凌突然很想回到武英宫,他急切想见到云天倾。有云天倾在的地方,就是归属。
走到武英宫外,容凌一眼便看到倚在大门外一棵柳树旁的白色身影。长发落在胸前,面容俊美,模糊了性别。容凌眸光一跳,想起纳兰雪夜曾经带走云天倾,心中排斥。
纳兰雪夜本来低头沉思,察觉到容凌的视线,抬头,勾起嘴角,抖抖肩上落下的树叶,熟稔说道:“我等你很久了。”说着朝他走去。
容凌站在原地不动,等到纳兰雪夜走近后,偏头轻笑,“你等我?你等的只是我,还是你习惯等这个位置上的人?”
纳兰雪夜嘴角的笑僵硬。他的身份他从来不敢忘却。男宠。他曾经是男宠,一辈子都要背上男宠的身份。纳兰雪夜低头,手臂搭在容凌肩上,暧昧靠在他身上,吐气如兰,“陛下以为如何,便就是如何吧。”
容凌不近女色,更讨厌一个男人离他很近,下意识要甩来纳兰雪夜,却听到纳兰雪夜说道:“你知道我的真是身份吗?”这个声音带着蛊惑,容凌动作停了一下,纳兰雪夜趁机说:“其实,我是云天倾的亲生哥哥。”
容凌猛地抬头,眼中震惊的神色还未褪去,话已经出口,“不可能。”
纳兰雪夜自觉放开容凌,眼中戏谑的神色太过明显,容凌甚至以为他是故意让自己难堪。容凌想,一个男宠,何必放太多精力。他想尽早见到云天倾。
很久以前,太傅逼着他读书,他对一句诗记忆异常深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时他对太傅解读这句诗,三秋即早中晚,一天见不到,很想念。太傅当时笑而不语,言笑晏晏,三秋指三载。容凌听着好笑。一天和三年,差别如此明显。写这诗的人一定是个傻子。经历很多后,容凌终于知道,那诗人不傻,而是人自己的错觉会模糊时间。就像他现在这样。明明刚才还见到云天倾,却感觉好像很久没见到。他想云天倾,想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他知道云天倾性子清冷。若是知道他有这样黏糊的想法,一定会嫌弃他。光是想着云天倾可能有的反应,容凌就觉得很开心,越发亟不可待见到云天倾。
他转身离开时,纳兰雪夜说道:“难道你真的不在意,曾经在云天倾身上发生的一切?”
容凌脚步不停,纳兰雪夜又说:“哪怕她马上就会死?”
容凌身体僵住,转身,定定看着纳兰雪夜,面无表情,但神情专注,好像世间只有和纳兰雪夜谈话这一件事值得他在意。他说:“你在说笑吗?”
纳兰雪夜眉头慢慢皱起,脸上的笑意全完消失。
云天倾从梅园离开,独孤涟漪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云天倾听着,没有阻止,也没有接话,快要到武英宫时,迎面走来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云天倾站定,独孤涟漪停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独孤涟漪认识大的这个人,正是以前跟在云天身边的侍女。苏樱。
苏樱跪在云天倾面前,“属下见过主子。”她旁边跟着一个孩子,抿紧嘴,低着头,但眼睛一直往上瞟。却是许久不见的奴隶,小容。
深冬的寒风虽然不刺骨,但凉意逼人,云天倾清晰看见小容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抖了抖,以及从独孤涟漪身上飘来的冷梅清香,没好气说道:“行了,也没见你平时对我有多恭敬,这下跪礼就免了吧。”
苏樱听出云天倾话中的责怪,头垂的更低,“请主子恕罪。属下奉前主子之名,在大军破城之日寻找主子。每次快要找到主子,却莫名其妙跟丢主子。前主子不喜欢属下办事效率低,命属下重新学习影卫应该学习的基本知识。顺便让属下带着这个奴隶。教他一些格斗技巧。属下多日没跟在主子身边,请主子恕罪。”
云天倾默默下巴,轻笑一声,“这番话恐怕你想了很久。罢了,你到底是容凌教出来的人,对他总是下意识服从,这是不可避免的。以后你忠心耿耿跟在我身边,就算是将功补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