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起初似乎是伪装成尸体,躲过了南夏军的目光。
为首的一个人面容看不清楚,清楚的是他魁梧的身形和头上巨大的双牛角。那是赤羽铁骑中有名望的武士才有的装束,这样的头饰令他们看起来凶蛮如野兽。
他掌中的兵器也是赤羽铁骑最喜欢的方口蛮刀,巨大的刀头和锯齿状的刀锋无疑可以在一击中彻底摧毁敌人。
就在城门处,冲在最前面的南夏兵部成员手几乎是正面撞击在那个赤羽的武士身上。他的体重不如对方,立刻被撞飞出去。
第二个跟进的南夏兵部成员刚举起战刀,已经失去了机会,他冲在前面的同伴被撞回来狠狠打在他身上。赤羽武士踏上一步,平挥战刀,把第三人拦腰砍成两段。
剩下的几名骑射手绕开了那名敌人,直接去推动城门。
又有几个人挥刀劈向那个赤羽武士,两柄刀成功地劈进了他的肩头,可是却像是劈中了木头,刀被他肩上结实的肌肉卡住了,再也无法推进。
赤羽武士完全不畏疼痛般,一手挥刀,一手挥掌,把几个人全部打了出去,被他击中的人都没有活路。他扑向地上还在哀嚎的一名骑射手,一刀斩下了头颅。
易水寒知道自己再冲上去救援已经没有用了,他撕下战衣的一角,死死地绕在手上。手心的痛楚太剧烈,会影响他的瞄准,可是他只有一支箭。
他出来的时候没有想到要战斗,仅仅带了一张弓而已,那支箭是他抓住的。
他必须用这支箭解决这名敌人。
骑射手们的攻击赢来了时间,城门缓缓地闭合,百夫长早已等在一边,飞扑上去扳动机括。齿轮吃力地旋转着,铜楔子被缓缓推出,把门封闭。
那名魁梧的赤羽武士这时候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他转而去攻击那些关门的骑射手。无人能够阻挡他哪怕一刻,跟他接手的人立刻横死在他凶蛮的刀下。
铜楔子还未完全到位,门外传来疯狂的撞击声,后来的敌人试图打开城门。
城门口仅剩下百夫长了,他却看也不看那个赤羽武士,只是双手拼命地转动机括。
赤羽武士扑向了百夫长,易水寒的弓已经张满。
铜楔子推到了尽头,百夫长转身面对那名赤羽武士。这一切在同一瞬间完成,当方头战刀从百夫长的脖子劈下,把他整个人纵劈为两半的时候。
百夫长也拔刀砍了出去,他没有砍向赤羽武士,他一刀砍断了机括的把手!
“将军快走!”百夫长惊恐而绝望的吼声横贯夜空,“是叶恺那个龟孙子皇帝派来的赤羽铁骑!我们只顾得上和魔君秦舞拼杀了,秦国叶大都护叶沁的赤羽铁骑也是我们劲敌啊,我们中了缓兵之计了,将军快去……”
百夫长的话没能说完,赤羽的武士便一刀将他的头斩了下来。
百里子鸢在黑暗里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她在一间不透光的房子里,这个房子把她和外面隔开来,可是不能隔绝声音。
那些声音张牙舞爪要撕破他的黑屋子。
她知道自己是在睡着,入睡时她总是这种感觉,不想睁眼,想被一片黑暗安安静静地裹着。她不是白鹿儿或者叶嫣儿,她不怕黑,黑暗里她看不见东西,别人也找不着她,便是有种分外安全的感觉。
她记得自己是在跟那个白鹿儿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睡着的,卧床太久令她虚弱起来,说会儿话也会疲惫不堪。
那个小女孩就在他床边坐着,嘴里低声嘟哝着摆弄她的泥偶。过了不知多久似乎有人脚步轻轻地进来带走了小女孩,她想那是南野回来了。
可是外面太吵了,百里子鸢强撑着想要睁开眼睛,眼皮重得像是生铅。
她想继续睡,她刚刚做了一个很安静的梦,梦里她自己走在一条极长的河边,很远的地方鹿尘坐在一张渔网上望天,悠悠地唱歌,空中月满如轮。
一种感觉像是冰针刺入了脊椎般,骤然而来的冷冲上后脑,百里子鸢猛地醒了。
神智快速恢复,满耳都是预警的铜钟轰响、杂乱的脚步声。惊慌的马在嘶鸣,有人拉扯着嗓子大喊。
百里子鸢撑起身体扒在窗边往外看,整个辎重营混乱了。
外面是被人踩散的一堆火,粥罐倾倒在一旁,雪白的米粥流淌出来,却没有人管一管。辎重营的军士们都像是发疯了一样在四散奔逃,可他们完全没有方向。
驮马也混杂在其中,这次出苦力的牲口受了惊吓,跑起来奋进全力,百里子鸢眼睁睁地看着一名辎重营军士被驮马撞翻过去,无疑是重伤。
在这些奔逃的人中有几条黑色的影子,挥舞着武器用尽蛮力劈砍。他们奔跑起来快得像是发狂的野猪,难看而迅速,被他们追赶的人几乎没有能逃脱的。
一名辎重营军士奔逃着经过兵舍的窗前,猛地停下脚步拔出佩刀,准备反抗。
可是他横刀一封,却有一个黑影极快地逼近,武器纵劈,把军士的刀和头颅一起砍成了两半。
血点溅出几尺远,从窗口飞进来打在百里子鸢脸上。百里子鸢一闪,那个黑影又如风般追逐下一个猎物而去。
百里子鸢没有看清,靠着墙壁,背心沁出冷汗。
“怎么了?”她压低声音对着外面的门厅喊,“出了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