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八王府门前传来匆忙的敲门声。
“谁啊,这么不长眼?”仆从十分不满穿衣下床,心里想着,若是没有要紧事,看他怎么交代。
“我是香满楼的掌柜,半夜打扰实在不好意思,麻烦小哥去通报王爷一声,皇长孙在小店买醉,怎么劝也不停,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华景楠听到消息匆匆赶到时,华祈已经喝得大醉,脸色酡红,毫无风姿地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地面上不知碎了多少个酒坛子,看来也不只一天了,掌柜的忙来解释:“是皇长孙说不许告知王爷,可是他一连这样好几天了,小的也不敢……”
“罢了。”他叹了口气,吩咐人将他抬回王府,又赔了香满楼的损失,这才回去。
醒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华祈看了看头顶挂着的香薰球,揉了揉发痛的头皮,便要下床。王府里他的房间,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华景楠走了进来,见他醒过来便板起了脸:“你还要不要命了,居然喝这么多的酒,若是被你母亲知道,少不得又是几条人命。”
一反平常意气风发的样子,他颓然坐在床头,“我连自己的命都救不了,哪还顾得上别人。”
听他语气悲痛,华景楠也大惊:“怎么,是谁敢得罪我们皇长孙,还敢要了你的命?你这段时间去哪儿?连皇叔都不肯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华祈猜到沈纤的事与沈柔有关,便没透露她的姓名,只道:“皇叔,你一向懂我的,我不想害了任何人,可是无心之失,却让她痛不欲生。我知道她不会杀人的,可又是我亲自将她推向官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十分痛苦地抱着头。
每每想到她临走时绝望的眼神,就恨不得将自己杀了,她难道相信他一次,可却被他亲手打破……若不是他急于想知道她们在德州发生的事,也就不会害了燕儿……他不得不承认,燕儿是被他害死的,沈纤恨他,是应该的。
华景楠似乎回想起了某些往事,心里也不由得发痛,还没说话,华祈又抬起头来,问他:“皇叔,若还能回到十年前,先皇婶那件事,你会怎么做?”
华景楠哑然,内心苦痛半晌无言,华祈也不逼他,只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祈儿,你要知道,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可能回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十年里,我没有一次不在后悔,若我当时没有顾及王爷的面子,也不会害得你皇婶早逝。”
“可……我们是皇子,又怎能知法犯法?”
华景楠知道太子妃平时对他的管教很严,从小是按照未来皇上的标准来培养。他那时何尝不是如此,父皇有意立他为储君,告诫他为君者要正直公道,依法行事,切不可因为皇子身份而心生骄纵,知法犯法。
于是,他记得那是十年前的秋天,王妃的亲弟弟杀了人被判死刑,王妃哭着求他去向父皇求情,可他也认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杀人的他,掉脑袋也心甘情愿……可惜,人头落地,就什么都来不及了,王妃虽然没有怪他,却因为备受家里的冷落与指责而郁郁寡欢,终于……让他想后悔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