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保自紫衣卫镇抚司回来,将爱马交给小厮,才跨入门槛,赵总管就上去道:“世子爷,夫人叫您去上房。”
“是不是少夫人又惹事?”廖保一脸不悦。
自几年前长子天折后,自己又将云氏抬为侧室,平乐每一日就要在家生出些是非来,这种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赵总管忙道:“少夫人今个儿去了潞亲王府。”
闻言,廖保蹙了蹙眉,到底没说什么,拔脚去了上房。
进屋子时候正好听得安阳县主吩咐人寻摸半月后敬献给天子的寿礼。
“先打听打听别人家送的东西,不要这里筹备了,到时候我拿去送人,满眼望去都是一样的,人家还当我们兴庆伯府已成破落户。实在找不着新奇玩意儿,就打发人去泉州海市问问,再不成,还有走西边的驼队。不要怕huā银子!”
负责采买寿礼的擦擦额头汗,连连点头应下。
看到儿子进来,安阳县主淡淡扫过一眼,复又去叮嘱管事们“记住了,每一样东西都要先送到我面前来过过眼,别听人吹得天huā乱坠想在中间挣点银子就把什么东西都往里掺和!”冷冷哼了哼“若有犯忌讳的,仔细你们全家大小脖子上那颗脑袋!”
吓唬的几个管事俱是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再三表明忠心方才被放出去。
廖保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边上看安阳县主敲打下人。
待得下人们都走了,安阳县主才哼一声,招呼儿子“坐下罢。”
廖保就忙坐到安阳县主下首,一脸讨好的笑“母亲。”
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况这个儿子还如此争气,京中多少名门子弟都不学无术,日日惹是生非。别的不说。单说大姐家那个儿子,不就闯下大祸连爵位都没了。
唯有自己这个儿子,不仅靠真才实学得皇上赏识,眼看步步晋升。到紫衣卫统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时家里爵位再进一层便有指望了。
安阳县主想到这些,脸色不免缓和许多,瞪了儿子一眼,教训道:“你昨日是不是又和平乐拌嘴了?”
廖保顿时神色不虞“母亲,她是不是到您面前胡言乱语?”
安阳县主就教训他“什么胡言乱语。她是宗室县主,你嫡亲表妹,更是你名正言顺的发妻,你当她是疯了不成?”
虽不是疯子,却与疯子也差不了多少?
廖保面沉如水,冷冷道:“母亲,我不过随口说两句罢了。自她嫁入廖家我自问待她不薄,是她瞧不起我。”
安阳县主一滞。劝儿子“逊哥儿没了,她心底难受。你多让她几分又如何?”见廖保依旧面色沉沉,便道:“好歹看在我面子上,让我见得你舅舅舅母也好说话。”
“她要将如意接到身边去照顾!”
如意是云清芳给廖保生的庶长子,亦是廖保而今唯一的血脉,一直被安阳县主养在身边,年方三岁,生的虎头虎脑,身子又壮实,浑不似廖保早前天折的嫡子逊哥儿,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不仅廖保喜欢。连安阳县主和兴庆伯都疼爱的不得了。
安阳县主当然不放心将唯一的孙子交给侄女,只是嘴上帮着辩解“她如今膝下荒凉,如意又是云氏所出,难免心中着急,你要体谅她。”
廖保讽刺道:“她是宗室贵女。有潞亲王府撑腰,未必还担心将来无人奉养不成?”
真是说不清楚!
明明小时候看着青梅竹马,怎的现下就闹到这般不可开交的地步。
安阳县主只觉头痛,连声道:“好了好了,你也会说她有潞亲王府撑腰。你不看我的脸面,好歹想想你舅舅他们。我可告诉你,我只是妹子,平乐是亲闺女,真惹火了你舅舅他们,别指望我能保住你。”
说到潞亲王府,廖保抚了抚袖口,浅笑道:“母亲,您依旧当我是昔日黄口小二,舅舅地位尊贵,可惜奈何不了我。”
自己身为朝廷紫衣卫,早已不是当年需潞亲王府照看的落魄伯府世子了。
安阳县主骇然的看着儿子。
廖保神色越发淡然“母亲,外祖已过世十年了!”
安阳县主怔忡片刻,眼眶通红。
当年九子夺嫡,京中人人自危。父王本是先皇堂弟,于混乱中选择支持王太后,后头又果断选择投靠当今陛下亲政。
及至王太后连连失势,退居后宫,父王才艰难换得个亲王的爵位,并世袭三代始降。
那时父王荣宠何其之盛,连卫营都曾是父王辅佐天子立起来的。可惜父王英年早逝,承平六年便崩逝了,王兄继承爵位,却无父王才干,这些年逐年失势,而今不过是一个空头亲王,仗着父王早前立下的功绩在天子面前还有几分脸面罢了。
现下连儿子也看不起王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