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进宫能带着一个丫头进去,你准备带谁?”王夫人关切道:“我看抱琴就不错,父母兄弟都是这家里的家生子,为人也忠厚老实,最重要的是忠心。我刚进来的时候,还看见她红着眼眶出去,可见心里有你这个主子。”
“娘,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我进宫,还是不带丫鬟了。”贾元春道,世上没有忠诚,只是背叛的代价不够,贾元春看过多少同人文,丫头身主子心的人还少吗?
“这如何使得,若是不带丫鬟,岂不是和那些应选女史的小官之女、平民女子一样了吗?”王夫人不赞同道。
“父亲不过一五品小官,在皇室人眼里,我和平民之女又有什么区别呢?嘘……母亲别说什么国公嫡孙女了,这府里的爵位是大伯承袭,可不是父亲。”贾元春嘲讽道。“女儿这么说,可不是为了赌气,实在是宫中繁华威严,胜过荣国府百倍,焉知带着进去的丫鬟不会被富贵迷了眼呢?”
“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我手里呢。”王夫人道。
“古往今来,后宫女子,为了向上爬,亲身子女都不会放过,更何况家人,母亲不见武曌之流,杀子杀女,才成了一代女皇帝。”
“闭嘴。”王夫人捂住贾元春的嘴道:“禁声!马上就要进宫的人了,还这么口无遮拦,是不要命了吗?”
贾元春把王夫人的手拉下来道:“娘放心,我就是在您的面前说说,您想,我们府里从外面买回来的丫头,是不是一心都想在主子身边做有等级的丫头,做了三等想做二等。那些略有姿色的女子,有时不是一心想往爷们跟前凑,都说大伯贪花好色,可若那些个奴才不上赶着,大伯也不是那样的人……”
“你一个闺中女子,怎么连这些话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口来。”
“都要进狼窝了,不把话掰开了捏碎了和娘讲,女儿有如何放心?”
王夫人听了又惊又怜,道:“苦了你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母亲想,外面买来的丫头,宁愿一头碰死也不愿意出府去,可见荣华富贵对人的诱惑。家里带进去的丫鬟,和这些府里在外采买的又有什么不同呢,女儿可不想在身边放一个随时会捅刀子的人。”贾元春分析道。
“可是……”王夫人犹豫不决。
“娘,难道想跟着我进宫的人,不知道这一入宫门深似海,说不得一生都要蹉跎在宫里了,可是还有人不停的往我跟前凑,您说,这仅仅是因为忠心吗?”
“我再想想……再想想……”王夫人扶着头道,听了贾元春的分析,她也动摇了“可若是你进宫没有帮衬的……”
“一个无品无级的宫女,能帮我什么?娘不是说了舅舅把王家在宫里的人脉都给我用吗?女儿又何愁没有人手。”贾元春趁热打铁道。
“总得有人伺候你啊,你从小金奴玉婢的养大,一脚抬八脚迈的,吃饭都是几个丫头伺候着,一个人如何能行。”王夫人心疼道。
“若是我不行,父亲和老太太就不送我进去了吗?”贾元春反问道:“从今天开始,我就自己动手洗漱挽发,自己读书写字,不要人伺候了,当是提前练习了。”
“元春……”
“我意已决,娘就成全我吧。娘,哥哥和宝玉还要您多照看,您先去忙吧。累了一天,女儿想躺躺。”家园穿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王夫人也知道今天一天对贾元春来说太过震惊,也不在乎她的不礼貌,看着贾元春歪在炕上,给她盖了细毛毯子,才出去。
贾元春把毯子拉来盖着脑袋,在黑暗中独自思考:来的时候女官征召的名单已经下来了,自己是真的要如贾家的愿望去后宫里奋斗吗?
可是现在装病也来不及了,就是真的侥幸逃脱未选上,忤逆长辈的女孩儿,又能有什么好结果。贾元春打消了落选的主意,但是她也绝不会做天子妃嫔!
我朝女官征召并没有许多人想象的那么地位低下,在民间,选天子妃嫔可谓大选,选女官可谓中选,选宫女可谓小选,依着贾元春父亲的官职,选女官也不是自降身价。
“敕谕京籍及直隶有司,官吏民女,年十三岁以上,十七岁以下,妇人年三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无夫者,愿入宫备使……盖女子以备后宫,妇人则充六尚也。”
“征召良家女、妇,有司以胡通书史应诏,赴阙入宫……悉命兼六尚事。”
“诏选识字良家,任用内府,授女府内品,举女秀才,伴读公主、郡主……”
女官征召早有定制,是在宫中六尚宫局服务皇室,授品阶,辅助皇后管理内外命妇。在皇帝允许皇后强势的情况下,自然威风凛凛。在皇后势弱,妃嫔僭越的时候,女官又如何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更何况,宫里还有太监,每朝几乎都有宦官专权的时候,谁又听说过女官专权?
女官要和宦官竞争,要讨皇帝、皇后的欢心,还有有清名,不让朝臣讨厌。要知道,朝中有一种人,听风就是雨,风闻言事无罪——御史,简直是茅坑里的时候,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