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蕴忙回神一看,就见不是别个,却是大公主过来给自己问安来了,忙笑道:“大皇妹客气了,快请坐,本宫正说好些日子没见妹妹们了,今儿定要好生与妹妹们亲近一番才是,不想大皇妹便来了。”
大公主是觑着宇文承川与宗室的长辈们应酬去了,才过来给顾蕴问安的,如今顾蕴身边空着,她便也不客气,顺势坐了,才笑道:“大皇嫂回宫之初,我便想去探望了,是听得大皇兄下了令,任谁也不许去打扰大皇嫂养胎,我才没去的,大皇嫂不会怪我罢?”
顾蕴笑道:“怎么会,也是怪你大皇兄大惊小怪,我其实已比刚回宫时好多了,大皇妹以后再进宫给宁妃娘娘请安时,若得了闲,随时欢迎大妹妹去我那里逛逛。”
“我一定去,只盼大皇嫂届时别嫌我呱噪才好。”大公主应了,继续笑道:“大皇嫂也别怪大皇兄大惊小怪,他也是关心您爱护您,我前儿与二皇妹三皇妹小聚时,姐妹们还感叹呢,谁能想来大皇兄那样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待自己的妻子却这般好呢?不像我,驸马表面看似温柔体贴,待谁都如沐春风,偏私下里与我相处时,却从来都淡淡的,以致我都成亲这么几年了,依然至今没有一儿半女,我可真羡慕大皇嫂的好福气啊!”
顾蕴听得这话有异,不由暗忖起来,大公主难道是知道了什么不成?不过知道了什么她也不怕,她本就坦荡磊落,有什么可怕她知道的,便只笑道:“也许是大妹妹与驸马的儿女缘还没到呢,等到了时,三年抱俩一定不在话下,指不定还能三年抱仨呢,到时候大妹妹就该抱怨忙不过来了。”
大公主眼里闪过一抹愁绪,强笑道:“那就承大皇嫂吉言了。只是据我这几年的观察来看,驸马他心里就像是另有所属一般,我听说当年驸马曾在三姨母家借住过一年多,那时候大皇嫂与顾家大表姐和二表妹都还待字闺中,兄妹间素日岂能有不见面的,不知大皇嫂可知道,驸马心里真正属意,真正想娶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一边说,一边眼也不眨的盯着顾蕴的脸,意图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些端倪来,只可惜却失望的发现,顾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仍笑得与方才一般的光风霁月,坦荡大方,丝毫也不见她以为会出现的尴尬与心虚,一时倒有些摸不准,到底是传言有误,还是自己多心了。
顾蕴心里已是明镜儿一般,想起沈腾这些年来也是不容易,大公主亦是个好女子,若二人能真正琴瑟和鸣,也是好事一桩,遂决定与大公主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再劝一劝她,多一个待自己友善的小姑子,总比多一个敌视自己的小姑子来得强。
只是她还未开口,就见二公主与三公主正结伴笑容满面的朝自己走来,只得笑着与大公主说了一句:“此地不是说话之地,大皇妹不妨待下次进宫,得闲去东宫时,我们再细说也不迟。”
话音刚落,就听得二公主带笑的声音:“大皇嫂与大皇姐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说着,与三公主一道,冲二人屈膝福了下去。
顾蕴一手一个拉了起来,笑道:“也没说什么,不过闲聊两句罢了,对了,怎么不见四皇妹,我还以为,她会与三皇妹相约一道进宫呢。”
三公主府与勤谨伯府只隔一条街,所以顾蕴有此一说。
三公主闻言,忙笑道:“我事先何尝没打发人去邀约四皇妹来着,只四皇妹身上不舒坦,说是怕过了病气给大家,所以不来了,大皇嫂要见她,怕是得等大年三十儿了。”
“说来四皇妹成亲至今也好几个月了,别不是……有喜了罢?”二公主压低了声音插言道,“若真如此,她新婚初孕,小心谨慎一些也是有的,谁不知道她自来身子弱啊,比不得我们几个做姐姐的,胡打海摔惯了。”
顾蕴听这话不对味儿,知道几个年长的公主多少都有些妒忌自己当初给四公主添的嫁妆着实丰厚,更见不得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竟得了自己的青睐,所以才会逮着机会就要酸四公主几句,也懒得接二公主的话,只与大公主三公主笑道:“你们大皇兄昨儿还与我说,今年东宫的年赏不少,东宫人又少,铁定吃用不完,让我分些出来,与几位皇弟皇妹府上都送些去呢,大皇妹三皇妹明儿收到后,可别嫌弃简薄才好。”
大公主与三公主虽都知道她是有意给二公主没脸,也少不得笑着应了:“那我们就先谢过大皇兄与大皇嫂了。”
而二公主得了没脸,则是敢怒不敢言,她是比四公主多了个母妃,可她母妃不过就是九嫔之一,还失宠多年,说到底处境也没比四公主强到哪里去,所以才会那般妒忌四公主得了顾蕴青眼的,哪里敢要顾蕴的强?
当下姑嫂几个又说了一会儿话,连同五皇子妃六皇子妃也一道加入了,直至外面传来高唱声:“皇上驾到——”才各自归座,迎起驾来。
皇家宫宴名头响亮,说穿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儿,迎驾完待皇上在宝座上落了座,君臣各自说几句吉祥话后,宴席便开始了,连菜色与其间的歌舞都与以往没什么区别,实在乏善可陈得可以。
宇文承川给皇上和宗室的长辈们敬过一轮酒后,便坐下专心照顾起顾蕴来,也不让顾蕴吃宫宴上的菜,只吃从东宫带来的几样清淡爽口的,好在众人都知道顾蕴怀像不好,倒也不至于说什么淡话。
一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已放松了下来,二皇子与四皇子也终于趁此机会,借去净房的空档,悄悄搭上话儿了。
四皇子因小声与二皇子道:“查韩卓底细的事,二皇兄办得怎么样了?我是手下实在要人没人,要银子没银子,不然我早助二皇兄一臂之力了。”
回京以后,因皇上有言在先,二皇子与四皇子都开始了闭门思过,当然,四皇子府因有丧事要办,四皇子没办法真正的闭门思过,所以他的行动其实还算自由,只是他与二皇子都不敢贸然的约见彼此,也不敢传递消息罢了,所以只能在今日的宫宴上找机会搭话儿了。
二皇子的声音也低得仅够彼此听得见:“仍在查着,不过已有一些眉目了,只暂时还没确定,所以就先不告诉四皇弟了,倒是那张改良火药火器的方子,我的人实验了几回,都没什么眉目,四皇弟看什么时候把那位诸葛先生给我送去啊?”
想他在前面冲锋陷阵,与东宫斗得你死我活,他好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四皇子听二皇子这话摆明了仍不信任自己,忙道:“难道二哥还信不过我不成,我早说过了,此生只想做一个似庄王叔肃王叔那样的亲王……既然如此,回头我便设法将诸葛先生给二哥送去,再把我名下庄子上才送来的收益匀两万两出来,一并送到二哥手里,二哥也知道,我如今着实囊中羞涩,两万两已是倾我所有了,这样二哥总信得过我了罢?”
如今是时不待他,追随他的人已寥寥无几,益阳长公主府也与他疏远了,只余下面子情儿,他独木难支,可不只能一心追随二皇子,意图将来做个有实权的王爷了,当然,若将来再次有了机会,他还是不会放弃更近一步的,反正父皇总还有些年头好活,时间且长着呢!
二皇子闻言,觉得四皇子总算有几分真正的诚意了,这才笑了起来:“你我亲生的兄弟,我怎么会信不过四弟?我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快进去罢,省得惹人动疑。”
话虽如此,心里却着实开怀不起来,研制火药火器已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那一万精兵的粮饷就更如一块巨大的石头,时时压着他的心,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得亏舅舅御下有方,回京前便恩威并施的令那些兵士就地开荒,种起米粮来,听说如今已有所收获了,再加上岳父那边的暗中支持,他才能多熬这几个月,不然,他早愁也愁死了!
皇上毕竟才死了儿子,哪怕那个儿子再不是东西,这样举家团圆的好日子,瞧得下面的桌子空了一张,连同三皇子妃和宇文珏都因守孝没有来,宗皇后亦称病没来,也免不得不痛快,是以宴席又进行了大半个时辰,皇上害了乏,也就命众人散了。
顾蕴坐了一个多时辰,早腰酸得不行了,听得皇上叫散了,正中下怀,由白兰紫兰小心翼翼的扶着出了殿外,上了自己的轿辇,便先回了东宫去,——宇文承川则前往服侍皇上去了,叫她不必等他。
一时回到东宫,顾蕴喝了一碗暗香一直给她熬着的鸡汤,又等了宇文承川一会儿,不见他回来,也就自己梳洗了,早早歇下了。
次日起来,瞧了一回冬至与胡向安准备的送往各处的年礼单子,又酌情该添的添了些,该减的减了些,赶在腊月二十五之前送了出去,之后又是发放东宫上下的年赏,准备东宫自己过年的一应事宜,不觉便到了大年三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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