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清一心都在驴子身上也无暇顾及还躺在墙角的古光宝。
张大夫已经上前给驴子看伤口,古代虽然没有专门的兽医,但是土郎中们多少都会一些治疗畜生的办法。
此时驴子躺在地上,身上还有微弱的起伏,一双澄澈的驴眼已经有些涣散了。
张大夫在驴子伤口上检查一番,又掰开驴子的眼睛,用手摸了摸驴子身上起伏的地方。
许久才回过身,对一家人道:“我看这地上的血迹都已经有些发干,驴子失血应不是一时半会,现在体温也有些冷,眼睛里面的光也都涣散了。”他叹了口气又道:“怕是救不回来了,这一刀扎得太深了,应是肚子里的肝脏被扎坏了!”
古云清听完之后,蹲下身子,坐在了驴子身边的地上,双眸水雾氤氲,颤抖着摸上驴子。
刘芸娘低声对张大夫道:“这大半夜的辛苦您了,麻烦您再帮清儿看看她脖子里的伤口。”
张大夫看向坐在地上一脸神伤的古云清,见她脖子里面有一道血痕,忙对她道:“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免留下疤痕。”
古云清转过身,苦笑了一声,摸了摸脖子上血迹已经干了的伤口,任由张大夫给她上药,她猜想张大夫应是知道她是女子的。
张大夫给她清理了伤口,又上了伤药,包上白色的麻布,见她手上被烫伤,又帮她手上抹了一层药膏,叮嘱她这几日伤口不要沾水。
见古云清神情有异,刘芸娘在一旁将张大夫的叮嘱一一记在心间,又从袖中掏出诊金递给了张大夫。
张大夫见古云清坐在驴子面前双目无神,一脸悲色,可见对那头驴子极为看重,便摆了摆手:“我也没做什么,这诊金就不收了。”
刘芸娘将诊金硬塞进张大夫手中,将他送出了门,“这大半夜的害您跑了一趟,这钱您就收了吧!”
张大夫见刘芸娘执意,便也只好收了诊金,对刘芸娘躬了躬身,随后踏着夜色离开了。
刘芸娘关上院门,见古云清仍旧一脸悲伤的坐在驴子身边,一双手不停的抚摸着驴子身上的鬓毛,只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想要拉起古云清。
古云清却不动,仍旧死死的坐在地上,摸着驴子,轻声道:“娘,我想陪它最后一程。”像是怕惊扰了驴子一般。
刘芸娘恻然鼻酸,眸中含泪叹道:“好!”
萍儿也一脸安静的坐在了古云清身边,她也很喜欢家里的这头驴子,这会见大哥很伤心,也不敢上前劝,她想如果是她养的那只小兔子死掉了,她肯定也会很伤心很伤心的哭的。
驴子的眼睛里面的光芒已经慢慢溃散了,瞳孔渐渐放大,身上正不断变冷,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古云清心里好自责,若是她不跟古光宝纠缠,早一点去请张大夫是不是就能将驴子救回来了?如果她不说话刺激到古光宝,而是一开始就去请张大夫,驴子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躺在地上?
她在脑海中设想了各种可能,愈发自责,如果方才自己不是那样做,是不是就不会害了这驴子?
眼眶的泪水终于止不住顺着眼角滴了下来,落在了驴子的脸上,古云清咬了咬唇,泪水越来越多,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驴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哭的十分伤心。
萍儿在一旁清楚的看见了她的泪珠,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她,最后捂着嘴巴小声哭了起来。
风濯凤眸微微一动,顺着滴落的泪珠看向古云清的脸,他忽然觉得心口有些闷,不过是一头驴子也值得他这样哭?他转过脸,看向苍茫的夜色,连一个养了几天的畜生死了,都要哭的这般伤心,那若是人死了呢?
他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抹怆然,有猩热涌上喉头,他死死的咬着牙,生怕稍微一松口,血水就会从喉间喷涌而出!
一个畜生都值得这样对待,如果是至亲之人倒在面前,那又该怎样呢?哭吗?就算泪水流干了,有用吗?胸膛中翻涌滚动的恨意像是随时要将他吞噬,体内压抑的恨意在狠狠搅动,紧紧抿着的薄唇苍白一片。
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身子忽然消失在了院子里。
刘芸娘转过头一看,见院中少了风濯,方才一片混乱,她还没有顾得上与风濯说话,这会见院中没了他的人影,心中微微惊讶,难不成是去睡觉了?见古光宝还躺在墙角,她微微蹙眉,瞪了他一眼。
直到地上驴子的身体凉透,古云清脸上的泪痕都已经干了,她才伸出手,将驴子半睁着的眼睛给闭上,站起身,对一直陪她坐在地上的萍儿道:“去睡觉吧!”
刘芸娘叹了口气,过去将古云清扶了起来,“你也去睡会吧,这天都快亮了。”
古云清站起身,一转头,清亮的眸子泛着寒光,直直的瞪向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的古光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