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灿烂芬芳醉,人逢喜事马蹄轻。
七八十里的路程在韩暮等人看来毫不枯燥,一个多时辰之后已经远远看见巢湖城高大的城廓;浩渺的巢湖如一块碧玉镶嵌在城南,河山秀丽如画,壮美无伦;对于刚刚经历一夜血与火的众人来说,美景当前,恍如隔世一般。
远远可见巢湖城边烟尘滚滚,细细倾听居然还有震天的呐喊声;视线被阻隔了,所以看不见具体情形。
韩暮一惊,对众人道:“恐怕是桓冲在攻城,没想到桓冲居然孤注一掷了,咱们可要速度快些。”
众人再无心情欣赏美景,挥马扬鞭往南城奔去。
按照韩暮的估计,只要烧了芜湖城的粮草,不出三日桓冲必然退兵,到那时北府军将会趁着他们退兵之际大举进攻,争取一举将桓冲军击溃。
若是桓冲今日便退兵的话,韩暮还真有些犹豫是否要进攻,因为桓冲军尚有余粮,若是组织得当,有序而退的话,北府军未必能占得什么便宜;但若是等粮尽再退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后勤无以为继不要说九万大军,便是十九万二十九万又如何?一日不食便无力再战,两日不食便会有逃兵,三日不食哗变都可能产生。
所以站在桓冲的立场,韩暮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便是退兵,而且是马就退,三日时间足够大军退回姑孰一带,遥制北府军,而且可以想办法在筹措粮草,毕竟桓温大军有着天下十几州的地盘作为大后援。
可是事实却是,桓冲放弃了这一稳妥之计,采取了孤注一掷的打法,趁着还有三日余粮,居然主动寻求决战,不用说,粮草被烧的消息被桓冲严密封锁了。
这样也好,逼的他们攻城也不失为策,韩暮心里明白,即便是桓冲本事再大,九万人想攻击八万人据守的坚城赢面几乎为零。
众人马到南城,发现原本白天基本都在在巢湖中游弋三十多条敌军战船竟然一个未见,这叫韩暮满腹疑窦,按理来说,正面在大举进攻,湖船只应该在南门牵制敌方兵力才是,靠近岸边船载投石车完全可以打到城楼城墙之,再配合一支千人的小型地面部队,最少可以牵制四五千北府军,有机会还能突破城门。
就算是害怕北府军的雷霆车,也不该将船只全部开走,放在湖中最起码可以牵制雷霆车数架,何乐而不为呢。
南城门打开之后,韩暮飞马进城,先派亲卫去城头宣布他已经安全返回,自己则回到大帅府洗浴一番换盔甲披披风,昨晚狼狈逃命,全身脏的跟泥猴一般,大帅不能不顾形象啊,一个风度翩翩淡然自若的大帅比一个全身污垢胡子拉碴的大帅对士气的提升不知大了多少。
韩暮感到东城,只见城下军民分成一组组的在东门校场待命,有的拿着水龙拎着木桶铜盆,这是准备灭火的队伍;有的端着茶水饭食,等待战斗间隙送城头给士兵们填饱肚子解暑解渴的;更多的则是随时待命准备搬运沙包堵住缺口,修缮工事的。
韩暮暗自点头,每一场战斗的胜利都有这些无私奉献的百姓们的一份功劳,没有这么多的人手,一场大的战役确实难以为继。
校场还有数万士兵列队盘腿坐在地,等候轮换;他们顶着毒辣辣的太阳坐在校场一言不发,仿佛一个个泥塑木雕一般。
韩暮知道这是谢玄提倡的硬汉作风在作祟,谢玄告诉大家,北府军不是老爷军,而是吃得了苦,流得了血的硬汉,所以不管是烈日酷暑还是三九寒冬都和平日一样保持军容军纪的严整和规范,就像此时这种情形,烈日下枯坐,绝对是对意志品质的一种强悍的锻炼。
韩暮从他们面前策马走过,满意的点点头道:“兄弟们,热不热?”
“不热!”士兵们回答道。
“不老实!这么热的天哪有不热的,锻炼意志是对的,但是大战在即,别热中暑了,我命令你们马搭起凉棚,在凉棚下待命,这是临时决定,和谢玄副帅的命令不冲突,只要不打仗,你们还是要按照谢玄副帅的规定去做。”韩暮笑道。
“遵命!”众人大吼。
韩暮登东门城楼,众人呼啦一下全围了来,左看右看。
韩暮心中发毛躲避不及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不好好指挥作战,瞎瞅什么。”
“大帅啊,你就是神呐。”孙无终顶礼膜拜。
“大帅,以后我们不叫您大帅了,直接叫您大神好么?”高衡也来凑热闹。
韩暮翻翻白眼,开什么玩笑,大神那是称呼大军统帅的么?那在后世可是扑街网络写手互相之间的吹捧的名头。
梁锦春笑道:“大帅,你这一手木马计可是彻底让他们傻眼了,没想到您在当日从芜湖撤离百姓的时候就留下了这一后招,堪称神来之笔啊,怎么都对您彻底拜服了。”
韩暮哈哈笑道:“雕虫小技何足道,得了我芜湖城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咱们北府军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那是,咱们大帅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这次老贼恐怕要气死了。”刘牢之也笑嘻嘻的来打听八卦。
“你们还真是闲的慌啊,战况已经轻松到让你们无聊的地步了么?”韩暮翻着白眼问道。
“大帅,实在是没什么可打的,桓冲就派了大约一万士兵攻城,冲到一半便被我们的雷霆车打了回去,死伤了一千多人就这么撅着屁股往回跑,现在都在千步以外鼓噪,又不来进攻,确实很无聊。”谢玄回答道。
韩暮眯着眼睛看着城下千步外的万余敌军,站在那里摇旗呐喊,样子倒是攻城的架势,投石车和床弩,云梯车数百架摆在队伍中间,可就是不进攻。
在看看远方连绵数里的桓冲大营,里面旌旗招展,但是看去却无后续兵力列队进攻的迹象;大营后面倒是烟雾腾腾,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花样。
韩暮皱眉沉思,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众将吓了一跳,忙问:“大帅,怎么了?”
韩暮一字一句的道:“若我没判断错误的话,桓冲这是要跑。”
众将大惊,七嘴八舌的道:“怎么可能,他的大营尚在,还有万余士兵在准备攻城,怎么也看不出要跑的样子啊。”
韩暮便将巢湖中敌船消失的无影无踪和这一万兵只是鼓噪不前的情形稍加分析,众人均觉有理;韩暮分析,兵船消失这便是一个迹象,桓冲若不是要逃跑怎么会将兵船这个牵制南门的利器撤离;另外着一万兵攻城其实就是个幌子,为的便是迷惑北府军,好拖延时间让大军安然启程东撤。
韩暮咬牙骂道:“这桓冲还真是狡猾,我说他前段时间那么精明,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步棋,为何今日要走拼死一搏的昏招,看来他是在放烟雾弹啊。”
谢玄组织的这次守城,此刻好比是被桓冲耍了一道,也气的大骂。
众将忙问韩暮道:“那现在怎么办,从攻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恐怕桓冲已经成功的将主力往后撤了十几里了。”
韩暮嘿嘿冷笑道:“大军撤退哪有那么容易的,一个时辰还不够整军的,看看他大营后面的烟尘,想必还在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