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早已隐隐猜知,秦小楼还是勃然变色,上一任的驻地大臣就是因为“千机门”调查事件未果,被诬了一个协助不力的罪名,最后被贬斥调离。
他道:“千机门不是早已出动过一次了么?结果查到了什么?现在,你们又从哪里听来空穴来风到此兴风作浪?”
第一次“千机门”出动,已经惹得圣宫上下大为不满,秦小楼上任后,多方努力才和他们搞好关系,现在又面临巨大风波,心里自然不悦。
“你们又查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查到。”
朱渝道:“皇帝叫我们有必要的时候找你协助,我看你对那”博克多“倒是相信得很啊。”
秦小楼怒道:“现在正是非常时刻,赤金族笼络了拉汗教对圣宫的打击已经越来越严重,除了大规模的刺杀和争端外,更是到朝廷密告,妄图无中生有。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圣宫对西北军多方援助,他们正是要另外扶持己方信任的傀儡,让圣宫最终和赤金族结盟,你们此行正是大肆破坏给对方机会啊……”
“君玉和圣宫的关系很好?”
秦小楼冷笑一声:“当然,君玉先后救过夏奥的性命,解除铁马寺大难,营救博克多于危机之中,他们把他当天神一般看待,所以从不参战的他们才会在去年西北军中相继爆发瘟疫和粮草断绝的大难时,为西北军多方奔走……这些,他们并不是为君玉私人做的,而是为整个西北军做的。朝廷的军饷迟迟到不了,正是因为他们的援助才击溃了真穆贴尔,难道,这也成了罪证?怎么,你那丞相父亲不会又给君玉安一个什么”结党营私“的罪名吧?”
他盯着朱渝:“我真不明白,君玉如此人物,怎会惹得你从小到大那般讨厌他?”
“嘿嘿,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从小就十分讨厌她,秦大人,你待如何?又为她抱不平了?”
“你两人的恩怨,我也无意过问,不过,我奉劝你,千万别有那愚蠢的想法,想去擅闯什么”博克多“密室。现任”博克多“十分受教众拥戴,我从来没有觉得他有什么行为不妥之处……”
“那他何故缺席换袍节?”朱渝截口打断了他。
秦小楼一怔,他也一直在忧虑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才道:“赤巴说”博克多“重病提前闭关,这又有什么可疑的?”
朱渝大笑起来:“秦小楼,你不觉得这个借口很牵强么?当然,你如此崇拜那”博克多“,你自己肯定是觉得合情合理的了?”
“”博克多“出关后,会自行交代的……”
“嘿,我倒要看看他如何交代。”
然后,朱渝也不等秦小楼回答,就大笑着远去了。
拓桑刚刚完成了那套最为复杂的定心术的最后修炼,慢慢睁开眼睛来,虽然密室里面寂静无声,他却清楚的知道,此刻外面快要接近黎明了,又将开始风雪交加的一天。
他看看君玉,君玉还没醒来,脸上的神情非常平静,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睡得极为香甜的样子。
他凝视着那样安宁的笑脸,她虽然是躺在宽大舒适的羊皮褥子上,而睡觉的姿势却是那种绝对标准的军人神态,就连睡梦中也丝毫不敢松懈。
他更深刻的体会到,她从少时开始就生活得何等的艰苦。因为长期在军中,为了防止身份泄漏,她每一刻都要小心翼翼,许多年后,就养成了这般如苦修的僧人一样,几乎算得上是一种极端严苛的生活方式。
而这种坚韧如磐石般的性格下面,却一直是那样宁静而温暖的笑脸。
心里的怜惜之意更强烈起来,几乎满满地要冲出胸腔。他不由得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温暖的脸庞。
感受着那双手的热度,君玉轻轻睁开了眼睛,然后,坐了起来,微笑道:“拓桑,早上好。”
拓桑能够清楚每一个睁开眼睛的时刻是黎明还是黄昏,那是因为他从小********;而君玉却也能够在每一个醒来的时候,都清楚那是早上,拓桑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于是,他也道:“早上好,君玉。”
君玉见他几乎有十来天的时间都保持着同样一种极端古怪的姿势,丝毫也不动,无时无刻,她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那般模样,现见他终于睁开眼睛来,立刻问道:“你最近修炼的是什么功夫?怎么那么古怪?”
“这是密宗一门失传已久的定心术,我只知道一些断章残篇,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修炼成功。”
“你在寒景园里为我疗伤时,功力大大受损,现在,恢复了多少?”
拓桑笑了:“我自开始修炼这定心术以来,只觉得全身的功力已经大大恢复,甚至比以前还强,君玉,你要不要学?”
君玉眨了眨眼睛:“好的,你教我,我们就在这密室里躲一辈子。”
拓桑道:“如果真能够躲一辈子,那才真是我此生最大的梦想。”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拓桑伸出手抱住了她:“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君玉笑着点了点头,靠在拓桑怀里,真的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这一刻,她就不再是职业军人那般僵硬呆板的睡姿了,而是小孩子一样蜷缩在拓桑怀里,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心里什么也不想,从未有过的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