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闲情的工夫,还不如趁早跟她结了当年那盘赌千!
柳谦君遁去的一百七十余年间,范掌柜实在也是为自己的赌术本事费了大心力——她几乎拜访了人间界所有在千门中占一席之位的大豪与前辈们。虽说这些被她强求到手的赌局中、她依旧会输了十之八九,可“磨练”了这些念头,好歹也比当年的野狐禅千术要好上许多!
这次收到了六方贾总管的通风报信,她兴冲冲地解开了黑虎的封印、驾着这恐怕比参娃还要珍贵上百倍的异兽前来,固然是怕柳谦君再次趁乱逃离,可更是因为她自信如今的自己已有了与柳谦君一战之力,绝不会再恍恍惚惚、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晓得地败给对方。
她这般“有诚意”地前来、甚至不惜对其他诸位麻烦得很的六方贾贵客们恶言相向,也不过是为了从虎口中抢下盘与柳谦君的公平赌约,怎么那冤家偏生还温吞得很、将这赌局一拖再拖!
从昨日进了如意镇开始,柳谦君便用一句所谓的“大年初一不能行赌”挡回了所有的后话,硬生生将赌约拖到了大年初二。已然等了百余年的范掌柜,想着柳谦君在自己眼皮底下不可能再次脱逃开去,便也默许了再多等一日,倒耐着性子与其他六位外来客一起进了这山野小城。
她根本没想到,老朋友明明在各式赌千之局中会使出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莫测手段,这次见面却像是脱了胎、换了骨,成了个乡间的老学究般……竟老老实实地安排七位外来客真的住进了几所破败院落之中。
看着如意镇里这几所显然是临时收拾出来的破旧屋宅,七位外来客里除了那依旧不见面容的斗篷怪客、与常年在岭南深山中住惯了穷酸地头的师徒俩,他们四个倒齐齐傻了眼——虽说他们尽数是修真界生灵,早就无谓居于何处,可好歹也都是非富即贵的命数,哪里住过这种一手按上去就能噼里啪啦掉下整堆墙灰的破落地头?
直到老爷子拉着自家小徒弟、嘿然笑着利落地住进了九转小街上的那所狭小院落后,他们几个面面相觑,总算也驳不过面子、只好神色尴尬地各自住进了被赌坊四人众安排停当的几处废弃宅院中去,像是被软禁般、老老实实地在里头度过了大年初一剩下来的大半天辰光。
犼族幼子在送了他们进宅时,有意无意地从她那藏青色的宽大袍袖中抽出了小半截的山神棍,并语声不善地“请求”了七位外来客,不准他们再轻易出门半步、搅了这满城凡世生灵的年关大节。
这凶兽族群的恶名、与参娃依旧被握在对方手里这两个筹码,便足够让他们这些在人间界肆意来去的贵客们收敛了锋芒,不得已地各自在这再平凡不过的院落中、呆呆地望着天穹顶上的灿烂天光渐渐暗沉下去,直到暮色临城。
这大半天的无聊日子,让七位外来客也好好地听了番多年不曾关心的红尘年关景象——在自家院落中忙碌了半天的如意镇老小们,总算将接下来数日的诸番琐事准备了停当,在吃过了午食后,都渐渐从家门中出来、开始了大年初一该有的串门拜年旧俗,恰好与七位外来客错了过去。
虽说今年被小房东“夺”去了爆竹之欢,可全镇的生灵们也没让这小小的缺憾耽误了每年的大日子,满城数条街道上的叩门招呼、孩童嬉闹之声从午时三刻开始,足足响了六个时辰,才渐渐化作了哈欠声这种惰懒响动,隐在了各家的院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