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驼背的厌食小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六足忽地凌了空,自己的颈上却赫然多出了只苍白得几近透明的手掌,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脖间经络,抓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那墨绿的兜帽这次也没能遮住他满面的惊惧之色,正随着他的死命扑腾悄悄掉到了后头。而甘小甘不知什么时候越过了方才那寥寥数步的“安全”距离,正用她那双直勾勾的大眼盯住了驼背小妖,眸中不见任何的怜悯之意,宛如来勾魂索命的冥界无常。
这是他入了如意镇以来,第一次和金鳞长老如此“亲昵”。
然而女童气过了头,根本顾不上这位大徒孙是不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言那般“无用”,她的手下已经用上了暗劲,所幸方才那琥珀光华耗去了她的大半气力,这时也不过是把驼背小妖掐得翻了白眼。
“你胡说……”女童的语声依旧轻得恍惚,几乎听不大清,却隐隐透着股让人身魂皆颤的肃杀之气,显然是动了真怒,“伢儿从小就听甘的话,不会……不会用这种邪门法子。”
驼背小妖只觉得眼前发黑,眼看就要六足扑腾着告别这天光大好的阳世时,还是拼尽全力地挣扎喊出了含糊不清、却能救自己性命的一句:“您就算吃了我……也骗不了您自己啊……”
甘小甘全身抖了抖,手下不自禁地力道一弱。
驼背的厌食小妖只觉喉间血脉大畅,赶紧趁着这短暂的空隙,从女童的掌间脱逃了出去,往八仙桌上急急地退了几步,差点踩到了楚歌的顶天高冠。
他死命喘着气的同时,生怕甘小甘回过神来、又会拿他泄愤,还是强撑着他的驼背,让自己的语声不至于卡在喉间,还能磕磕绊绊地传到金鳞长老的耳里。
“你老人家见微知著,又是咱们族里九代以来唯一一位修得吞天咽地大成之境的散仙之身,对这术法再熟悉不过……徒孙我说的您可以不信,可大长老肉身中的五行之力到底是否圆融于一处,却根本瞒不了您,是不是?”
女童面色铁青地没有应声。
她和厌食全族的徒子徒孙已然不见了千年之久,这场迫不得己的大病几乎烧尽了她对以往年岁的记忆,若不是猝不及防地见到了大苦,恐怕她永远都不会再想得起有关厌食族的任何。
数千年前就将吞天咽地这一术法修炼大成的甘小甘,即使最近的这百年来灵台恍惚、神智不清,也并不妨碍这术法在她身魂中千年如一日地缓缓流淌,自成周天,只要女童一动念,便能如主人所愿,吞了她想要咽进肚里来的任何一股五行灵力。
这六界之中,确实只有她,能够断言这术法到底是成是败。
甘小甘心知肚明,这自称是她徒孙的小驼子,虽是个嘴碎怕死的后辈,却没有说错一件事——苦伢儿的吞天咽地术法,不仅只练到了半截子,还透着股让她极为不安的危险味道。
这是她当年从五个徒儿里选定了大苦来跟着她学这族中至高术法时……最担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