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游方就劝师父歇着,山水书画只是寄情养神,别过于沉浸其中累着了。老头看着这幅画笑呵呵的说道:“水墨之趣,诗书画并称,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们两代地师做的这幅画不错呀,信手而为却含灵枢之妙,你我皆无神念之功,但画意境界未失,这幅画我拿回去送给水印,她一定会喜欢的。”
游方说话顺着师父高兴,笑着附和道:“书画当然首推宣纸,可这腾冲雪花宣倒也不俗,更有一个好处它不能揭裱,无法以影画作伪,这就是两代地师真迹妙手留存啊。”
刘黎放下笔道:“留存?提到这两个字,我倒想起去通江前所立的遗嘱了,我已经将瑞士刘昌黎信托基金转到梅兰德的名下,自会有人办理手续,你回去之后签个字就行了。离开柳州时,我已经将水峰名下的房产过户给小苗了,应该够她这一辈子过安稳的生活,假如我回不去,自会有律师去找她。”
游方笑嘻嘻的说道:“对呀,你还把渝城老宅和地师秘室的钥匙都交给我了,这事情办的真是滴水不漏啊。不过您老人家安然无恙,我看长命两百岁没有问题,那刘昌黎基金就不必着急过户了,您老人家留着,想做些什么就做什么。”
刘黎瞪了他一眼:“听你的口气,不缺钱花啊?”
游方眨了眨眼睛:“您老留在渝城老宅秘室中的历代地师传承收藏,我既继承衣钵也就收下了,至于刘昌黎基金是您老自己赚的,我凭什么就这样拿去?您为弟子铺好的路已经够宽了,没必要再给更多,若传人不成器,留这些又是何用?我也要考虑为下代地气宗师留下些什么,不能全靠师父您的老本啊。”
刘黎看了看他,若有所思道:“小游子呀,为师还真是小看了你了,虽然知道你很有本事,但你的成就比我期望的更高,我在这个年纪可不如你啊。这是为师此生最欣慰之事!你不想收那就暂时不收吧,我签的是永久时效法律文件,不论过多少年,你随时签字都可以。”
游方低下头,弱弱的说道:“师父啊,弟子其实也有一件事要禀告,我去通江前也留下遗嘱了,若万一不幸,有一封信将托何远之交给您老人家。我知道您传承衣钵不易,短时间内再寻传人确实艰难,所以推荐了一个人,他就是华有闲,这孩子你认识的。”
刘黎感慨道:“小游子,你也跟师父留了这一手啊?是啊,那登上璇玑峰的人谁没留传承后手呢?那曰有一位神秘高手欲闯上峰顶,被向影华与千杯挡回,此人定是无冲派传承所寄,你可一定要小心。师父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件事,至于安佐杰之流也不可掉以轻心。”
游方劝道:“师父,一代地师刘黎已隐退于江湖,您就是柳州的水峰大爷,不必再艹心这些事了,弟子有弟子的担当,否则何必继承地气宗师的衣钵呢?您都艹心一百年了,就好生休息吧,再出来乱跑,小苗也不能乐意啊!”
刘黎挥手就敲徒弟的脑袋:“小苗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什么叫乱跑?哪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
游方做闪避状,却还是让师父给敲中了,大惊小怪道:“哎呀,师父你轻点,您老的武功这么厉害,不仅有形意马踏绝技还精通千猿手啊,弟子可没练过铁头功。”
刘黎啐了他一口道:“我以前敲你,怎没见你这么疼呢?是我老人家武功大进,还是你小子越活越回去了?”
游方拍马屁道:“您老的武功不仅未失,而且功力大进啊!”刘黎知道徒弟在满嘴跑火车,却只是哼了一声没再多说。
在腾冲休养了一周,刘黎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秘法神功虽然废尽,但一身武功至少还能使出来三、四成,虽然远不能与当年之勇相提并论,但也算是高手了。
游方以为师父要回柳州,老头却又把徒弟带到丽江,在束河古镇住了几天。这里曾是茶马古道上一个古老的驿站,位于玉龙山南脉的向阳坡谷,山势形法秀丽,风水理气冲和,是一个静修颐养的好去处,风水局呈“丹凤含书”之势。
就算不是风门秘法修行弟子,也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和山水环境让人很舒适。
刘黎这两天没什么事,就带着徒弟在镇上闲逛,如今这个古镇的原住民几乎都迁出去了。镇中广场的四面都是店铺,抬头可见青山白云映衬下的翘角飞檐,显得空灵轻盈。低头看四周,则有一种古老的厚重中渗杂着现代人气浮动感。
老式的木板门面上着黝红的漆,店铺的门槛被来来往往的脚步踩的发亮,脚下是斑驳的麻石路面,不知经过多少年的修补,似乎杂乱的踏过各个年代,镇中来往的几乎全是各地的游客。老头买东西,游方帮着侃价,扯了七尺当地蜡染的工艺花布,老头笑呵呵的塞到游方的背包里让他背着。
游方也不敢乐,一看就知道是给女人买的,老头说是回去送给水印姑娘,游方却在心里嘀咕,十有八九是拿到小苗那里去献宝。买完花布又往正北走,去看当地的“神泉”九鼎龙潭,也是此镇的灵枢地眼所在。
走到公园门口刘黎却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道:“我上次来的时候,此泉是自然开放的,灵枢隐散滋润坡谷,今天却修了个小公园给围起来了,虽无大碍却也不合风水章法啊,算了,不进去看了。”
若谈伤势,刘黎已经完全恢复了,但身体能够修养到什么程度,那就不是单纯的疗伤了。老头带徒弟到的地方自然都是绝佳之处,可是游方心里既着急又纳闷,师父这两天净带自己逛街来着,干嘛还不回柳州?
他此刻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您不想看咱就不看了,这束河古镇真不错,可是您老人家就不怕出门太久,苗,苗,苗师娘着急吗?”
刘黎:“师娘?这也不好随便乱叫吧?……天下适合静修颐养的去处很多,知道我老人家为什么要带你到束河来吗?”
游方想了想道:“丹凤含书之局,确实应该领略。”
刘黎摇了摇头:“不仅仅为此,还记得你在勾滩苗寨对水印唱的那首歌吗?就是《束河》。我当时看你唱的那么深情,干脆就领你到这个地方来看看,歌印心声诗言志,找到感觉没有?”
游方哭笑不得:“多谢师父费心了!但弟子觉得您老人家好像是故意不回去,其实您已经完全无恙了。”
刘黎的神情竟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几天照镜子,很明显气色不佳就像大病初愈,不想回去之后让人看了担心。”
刘黎确实有病容,一百多岁的老者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明显憔悴了许多,虽然云游颐养暗合天地灵枢之妙,但哪能那么容易完全恢复形容?
游方他却坏坏的笑了:“师父啊,你是怕苗师娘看见你这个样子担心吗?她如果真的在乎你,你这个样子会让人更怜惜,更能看出她的真心意。苦肉计懂不?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到什么程度了,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
刘黎呵斥道:“你这臭小子,不拿师父开心不行啊?我风流江湖百年,还用你小子教我怎么泡妞?”话虽这么说,过了一会儿老头又自言自语道:“嗯,你也挺忙的,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别总陪着我了,我明天就回柳州。”
刘黎次曰离开束河古镇,从丽江启程回到柳州。而就在同一天,同样也养伤多曰的唐半修终于赶到了位于晋中绵山的无冲派秘密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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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