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李恪这些日子以来,虽已是没了差使,但却没少进宫伴驾,对太宗的身体状况还是有数的,在他看来,太宗的身体虽是大不如前了,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寿数将尽的样子,也自不曾想过此事,这冷不丁地听陈子明给出了这么个答案,忍不住便倒吸了口凉气。
“圣人有云曰:来而不往非礼也,濮王殿下既是敢胡乱伸手,不给其一个教训怕是不行了,好叫殿下得知,下官在来之前,已然下了道死命令,着江南各分舵调集人手,一旦濮王殿下的人动了手,便是围追堵截,也要将这拨贼子尽行剿灭干净。”
太宗的寿数问题太过敏感,陈子明自是不愿多谈,点到即止也就够了,想来以李恪之精明,自会明白后续之事当如何安排,正因为此,陈子明并未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而是面色一肃,又将话题引到了江南之事上。
“嗯,如此最好。”
李恪明显不曾醒过神来,口中虽是允了,可目光却是散着的,很显然,他还在消化着太宗寿数不多一事所带来的震撼。
“殿下英明。”
见得李恪这等魂不守舍的样子,陈子明也自不愿再多言啰唣,仅仅只是称颂了一声,便即就此闭紧了嘴……
贞观二十年七月初一,又到了朝会之日,然则位列宰辅之尊的陈子明却并未上朝,而是上了本告病折子,言称高烧不退,无力理事,请求将所负责之漕运诸务移交曾督办过分站转运的越王李泰,帝允之,并于朝时诏令太医院派数名太医赶赴陈府,为陈子明诊治,最终诊断结果为积劳成疾,须得静养一段时日,帝闻之,甚忧,于朝会后,亲至陈府探病,温言籍慰,并着数名太医留守陈府,以策万全。
“舅父,这回糟了,那该死的陈曦早不病迟不病,偏偏在此时告了病,这,这……”
陈子明这么一病,急的人可不止是太宗,李泰明显更急上几分,竟自顾不得避嫌,朝会一结束,便跑去了长孙无忌的办公室,卜一屏退左右,便已是气急败坏地嚷嚷了起来。
“慌个甚,这天塌不了!”
长孙无忌也没想到陈子明会在这等时分告病,心中也自郁闷着呢,再一看李泰在那儿跟疯狗似地瞎嚷嚷,自不免烦上加烦,气不打一处来地便呵斥了其一句道。
“舅父,甥儿,甥儿……”
被长孙无忌这么一呵斥,李泰的胖脸顿时便涨得个通红,欲要解释上一番,偏偏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呐呐了好一阵子,愣是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须得多长时间能联系上江南那头,嗯?”
长孙无忌没理会李泰的尴尬,自顾自地沉思了片刻之后,这才声线阴寒地发问道。
“舅父明鉴,怕是来不及收手了。”
接连遭遇过几次背叛之后,李泰已是怕了的,如今行事皆以力求保密为上,此番也自不例外,派去江南的人手中除了彭荃之外,其余人等全都不清楚具体的行动计划,而江南那头负责配合的地方官员也已着令彭荃在行动前先灭口,此时自然不宜再跟那名地方官有甚牵扯的,而今离着预定之动手时间就只剩下四天了,根本无法再联系上处在隐蔽状态中的彭荃等人,一想到自己挖下了大坑,可被埋掉的却是越王李贞,李泰心中实在是很有些哭笑不得。
“嗯……,那就将错就错好了。”
听得李泰这般说法,长孙无忌也自无奈得很,默默地沉思了片刻之后,这才闷闷地下了个决断。
“这……”
李泰显然是有些搞不懂长孙无忌所言的蹊跷何在,茫然不已地便支吾了一声。
“越王殿下自恃才高,桀骜不驯,且就让他吃吃苦头也好,待得其凋敝,收拢起来也自不难,有其一府军在,将来或许能堪大用。”
长孙无忌显然对李泰的愚钝相当之不满,不过么,倒是没再出言呵斥于其,而是语调森然地给出了番解释。
“如此也好,一切听凭舅父做主便是了。”
既然已是没有可能坑到陈子明,那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地捞回些本钱了的,只是李泰心中的不甘之意却并未消减半分,一张胖脸愣是扭曲得狰狞无比,望之宛若厉鬼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