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晚了?”
花牡丹霎时心惊胆落,连退了好几步。沈大少寒声一嗤,“我最不喜欢受人威胁,女人啊,还是温柔可人些的好。”
花牡丹久久回不过神来。夏夜的月光似乎都是热的,舔炙着皮肤,心里却是一窟冰窖,冰锥子在磨着她心房里最软的一块
血肉。她往回慢慢走,影子印在地上,小小瘦瘦的一团,她几乎认不出来那是她了。她记得她神采盎然,身段苗条。可她脚步
蹒跚,那不像她的影子也脚步蹒跚。她不再是牡丹了,她连野花野草也不如了。
六月十七晨,艳阳天。
李庸拍车窗道:“大少,少奶奶来了。”
沈大少下车来,看到徐婉青携奶妈家仆卫兵数人。他有些恹恹的笑迎过去,接来奶娘怀中的孩子抱着瞧看,“禧宗长大了不
少。”
一旁的徐疏宁忙嬉皮笑脸的接口道:“姐夫,这小孩子长得最快,一天一个样,你和姐姐都五个多月没见面了,可不长大了
不少嘛。”
沈大少笑道:“疏宁对这方面倒是懂得许多,可见是想当爹了,提前做功课呢。”
徐疏宁顺杆下,抱怨道:“要是爸爸同意我娶唱戏的燕燕过门,不出一年,我就让他有孙子抱。”
前个还是舞场里的莺莺,今个又成戏班的燕燕了。徐婉青无奈兴叹,她这位弟弟,也算福大命大,当年叔叔婶婶小妹被山
贼掳走丧命,唯独他逃过一劫,父亲膝下无子,也就把他当亲儿子养了。叔叔头脑精明,婶婶聪敏博学,这本是优良基因,且
他又跟着决断分明的父亲耳濡目染了这么些年,还是一无所成,半窍不通,整日只知在花街柳巷里吃喝玩乐。除了样貌好些,
也没别的优点了。
沈大少道:“怎么迟了三天才到?”
徐疏宁道:“姐夫你不知道吗?沈伯伯在俞州住院呢?姐姐放心不下她公公婆婆,就顺道去看了看,顺便带宗哥儿去拜见爷
爷奶奶。”
沈大少叫李庸,叱道:“怎么连老爷子生病的事儿也不报,你干什么吃的!”
李庸垂丧道:“实在是俞州封城那边没有电报信函传来。”
徐疏宁道:“姐夫,沈伯伯让我们给你带话,说要让钰痕回去,早点解决和林立雪的事。”
沈大少仿佛没听到,晃了晃手指,禧宗乌溜溜的大眼睛跟着转了几转,咯咯的笑出声来。他将孩子叫给奶娘抱着,牵起徐
婉青的手,“舟车劳顿,走,我在酒楼里订好了酒菜,给你们接风洗尘。”
徐疏宁乐颠颠的上前勾住李庸的脖子先一步走起,“李庸大哥好久不见啊,走,一起去喝一杯。”
徐婉青痴痴望着他,脚步不听使唤的跟着他走。晨曦初生,霞色四染,他全身都是金黄色的微光,梦里也没这么美好。她
悄悄把手又往他拳心处钻了几寸,好让他们交握的手毫无间隙,肌肤相贴,热浪滚滚,她不禁也红了眼眶,垂下头不肯让他看
见自己这思君成疾没出息的样子。
他声音轻轻地,像一缕质感温软的风,“不是见到我了吗?怎么还哭?”说着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徐婉青不抬头,盯着脚尖上的细针繁花,红紫错落,团团朵朵,几乎要迷花了她双眼。她感受着他掌心里的温度,双眼更
热,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似在敲耳边鼓,身子却酥软糜烂,是被炎炎暑气蒸化了。
一旁的西月道:“少奶奶日夜想念少爷,这哪里是泪,这是南国的红豆珠子,苦苦等了这几个月,终于要进土发芽了呢。”
徐婉青羞嗔了她一眼,她绷了嘴,埋首捂嘴偷笑。
沈大少踩烂脚下一株姿态葱茏的野草,心里的不耐烦才稍微缓解,他笑道:“我也想你”末了不知怎么觉得这话不太合心
意,像是在扯大谎,又实实在在加上一句,“也想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