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言感到手腕一阵酥麻,不禁轻呼一声。
“妹妹新换的蔻丹很漂亮,不小心用力了些,见谅。”沈轻颜的态度疏离却不冷淡,沈婉言虽有些奇怪,却找不出什么缘由,只当她因身体不适起了些大小姐脾气。
这一小插曲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沈明威依旧是心事重重,孟茹面上却是遮不住的喜色。
“轻颜,婉言,明日是三皇子的寿辰,宫里办了寿宴。我本不愿让你们过早地接触宫廷中人,但圣上却命你们二人必要参加寿宴,你们要事事谨慎,切忌失了体统。”沈明威叹了口气,随意地将茶杯置在桌上。他也曾是踌躇满志一心为国报效的有识之士,奈何入了这官场,即使身居高位颇受赏识,也为这官场的黑暗寝食难安,他不希望子女步自己的后尘,只求他们能平安潇洒的度过一生。怎奈沈轻尘虽恣意洒脱,却能力出众,未及弱冠便已是吏部侍郎,对男女之事也是从未上心。于是将重心放在为两个女儿寻觅良婿上,可如今宫里这一召令下达,分明是为了给诸位皇子选妃,真是天意难违。
“父亲放心,女儿必会谨小慎微,不会越矩。”沈轻颜知道父亲的心思,也明白他的担忧。皇上年事已高,众人皆明已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偏偏太子因幼时患了重病未及时医治而落了痴傻的毛病,皇后也早已病逝,如今的太子只是为了平衡众皇子的摆设。皇位之争正是风起云涌之时,如若此时嫁给某个皇子,便等于站在了哪个阵营。
沈明威看着女儿的笑容,有一瞬的心酸,只能默默祈求女儿不要被选中。孟茹看着娇媚的沈轻颜和一旁略有些清淡的女儿,表情有些不自然,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希望女儿可以被心里的人选选中。沈婉言看着父女情深的沈明威和沈轻颜,心里的自卑再次上泛,缓缓握紧了坚硬的椅把。沈轻尘如往常一般轻垂着眸子,似对万事都漫不经心,心里却慢慢审核起了几个皇子。
屋内除了偶尔的茶杯碰撞声便是一片寂静,众人各怀心思,只剩下天边的晚霞翻滚着,现出鬼丽的光芒,似乎昭示着,一切,才刚刚开始。
翌日清晨,沈府众人便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正式的寿宴虽在夜晚,可真正的交际却是在白日。
沈轻颜换了件玫红的纱衣,依旧是未施粉黛,简单地斜了个髻,披散的墨发衬得她肤白胜雪。同翠缕一起入了马车,便倚着轿闭目养神。
“小姐,你真的不再补点脂粉吗?我看今日二小姐打扮的很隆重啊。”翠缕看着敛着眸的沈轻颜,终是忍不住出了声。
沈轻颜想起今日着一身湖蓝水裙,仔细描了脂粉的沈婉言,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缓缓睁开眼,呷了一口马车上备好的小点心。
“翠缕,你对我的脸没信心吗?”
“怎么会!小姐是翠缕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那我又何须那些俗物玷污?”沈轻颜挑了挑眉,笑得高傲。
马车渐渐减速,车窗外已是雄伟的宫墙。沈轻颜在翠缕的搀扶下顺着步梯下了马车,立在宫门前,眼中是一片幽深。上一次见这红漆宫门还是上一世父亲被捕后她来求那个人,却是被侍卫毫不留情地丢出了宫门,甚至连一句话都未留与她,狼狈而屈辱。
宫中不许官员自带婢女,所以翠缕只得随车回府。沈轻颜跟在沈轻尘一旁,后面是沈婉言,随着沈明威和孟茹一起入了宫。
“明威,这么早就来了。”沈轻颜闻声抬头,便望见了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前来搭话的是张丞相,全名张作鹏,当年同沈明威分别考取文武状元入官,数十年相互扶持,算是挚交了。上一世沈府落魄,张作鹏也帮衬了不少,沈轻颜对他是存着感激之心的。
“作鹏?怎么只有你一人?”
“林悦身体有些不适,我让今语留在家照顾她了。”林悦便是张作鹏的原配妻子,二人鹣鲽情深,张作鹏一生不曾纳过其他女人,令人艳羡。二人育有一女,名为张今语,与沈轻颜同岁,但与名满慕城的沈轻颜相比,却是无人见过张今语的模样。今日张作鹏妻子患病的说辞,恐怕也只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女儿被指婚罢了。
“轻颜长大了,愈发出众了。”张作鹏看见转头沈轻颜,笑弯了眼,那张严肃的脸总算是有了点生气。相比于对沈轻尘的欣赏,他对这个聪明通透的挚友女儿素来当作自己女儿一般宠爱。
“张伯父愈发威武了,不知何时再来舍下,轻颜下厨做您爱吃的糕点。”沈轻颜朝着张作鹏福了福身,笑得明媚。
“好,明威,来日我可要去府上叨扰了,记得配上好酒!”张作鹏向来不拘小节,直接大笑起来,若不是顾及着在宫里,此时恐怕已是与沈明威勾肩搭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