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以一线余晖告别白昼,安眠了将离的晚霞。街边的霓虹灯闪烁,点亮了黑夜的眼睛。天桥上的摊位渐渐多了起来,叫卖声脚步声混杂。桥上人们穿行来回,桥下车辆疾驰而过。从高层向下看去,一览盛世繁华。
耿天浩倚在天桥的栏杆上,点燃一支烟。晚风习习而过,青烟升腾而起,他的目光穿过烟幕去向远方,眺望着这座城市生生不息的脉搏。夕阳未逝而华灯初上,二者交迭的瞬间,是一天中最美妙的时刻。这个男人总是在夜幕降临之初,黄昏存留之末的时候登上天桥,与烟共度。
“嘿。”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耿天浩转过头来,是林茉。他迅速掐灭了烟头,回道。
“哈喽,这么巧。”
“你在干嘛?”
“吹吹风,散散心,你呢?”
“嗯,我去找我朋友。”
“你朋友在哪,需要我送你吗?”
“谢谢不用了,她那里很近的。”
“那...我先走了,回见。”林茉挥了挥手。
耿天浩也挥了挥手,以目光送她远去。待到林茉离开视野,他便重新点燃一支烟。作为一个富家公子,他的爱好不是打高尔夫,不是泡酒吧夜店。而是倚在天桥上,想象着自己的母亲还在身边,像小时候那样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黄昏。
时光匆匆淌过,天桥于半空中托起一轮轮初升的朝阳,又送别一片片日暮的晚霞,历经风霜屹立不倒。如果每个人在这座城市里都有自己的一片乐土的话,那么耿天浩的乐土就在这里,这座赋予他思想的天桥。而他与林茉在这里的偶遇也并不是第一次了,这座天桥似乎是林茉上下班的必经之路。慢慢地,两人在无形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在天桥偶遇。
浓重的夜色终于完全覆盖了天空的浅灰色。随着夜幕降临。这座城市也进入了它最繁华的时段。耿天浩丢掉了燃尽的烟头,走下天桥,是时候回去工作了。
公司的大门里不断有人走出,是下班时间到了。耿天浩抬头看着这栋高大的写字楼,侧面的灯窗一扇接一扇地熄灭。不知为何,他觉得这里没有任何归属感,也许是因为那个酒鬼父亲吧。他这么想着,逆着人流进入公司。电梯叮咚到达,载着耿天浩升至编辑部所在的二楼。他还得回去继续工作,不时的翘班让他总是不能按时完成领导指派的工作。
不出所料,二楼已经没什么人了,偌大的编辑部黑灯瞎火的,只有一抹昏黄躲在角落,是卢西安的座位。
“呦,这么勤快?”耿天浩打趣道。
卢西安抬起了头,似乎遇到了烦恼。
“浩哥,怎么安慰女孩子?”他拿着手机,一脸茫然。
“呃..这个,那要看女孩子为什么烦恼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耿天浩挠了挠头。
“比如..卖花?”
“卖花?卖什么花?”耿天浩不解。
“我一个朋友在花店打工,最近好像生意不太好。”
“没人买花啊...你去买不就好了吗。”耿天浩去茶水区倒了一杯水,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他还想说些什么,卢西安已经关闭了座前的台灯,小跑出去。仅剩的灯光熄灭了,整个空间又重新陷入黑暗。脚步声渐远,带走了最后一丝声响。
咔嚓,火机上竖起一道细焰,荡开了些微的黑暗。两侧窗帘拢合滤得街光清冷,微光中一点灼红渺茫。烟缕沉降,幻化出这个男人不知名的颓废。光影斑驳,牵带起心底沉埋已久的愁绪。火机上的细焰跳动了两下,于无声处暗淡。落寞的轻烟迭起,孤独与黑暗交合,维持着此处虚幻的迷离。他低身按下电脑的开机按钮,主机的风扇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屏幕上加载的圈点回转,曲折而又平稳。
耿天浩看着屏幕,有些陷在那个圆环里,一时迷惘。不觉间手里的烟灰已经积了长条,与他的惆怅相连,不肯跌落。恍惚之际,卢西安回来了。
“浩哥,你陪我去。”卢西安的声线把他从迷惘拉回现实。
他定了定神,回道。
“不去。”
“去吧,去吧。”卢西安拉扯着。
“你没带钱啊?多远?我这表格没做完呢。”
“哎,我一老爷们自己去买花像什么样子嘛。”说着就关掉了电脑主机,脸上露出一个坏笑。
“说得好像我不是老爷们似的。”耿天浩嘴里嘀咕着,心里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卢西安的声音很普通,回荡在这偌大漆黑的空间里竟有些温暖了起来。仿佛无边冰海上一张木筏,浮沉在漆黑深邃的海面上,划桨、游离,带着沉溺冰海的自己逃出迷惘,逃出惆怅。他明白了,其实自己一点也不想做表格,一点也不想独自面对这深沉的黑暗。
“行了行了,走吧。”
两人走在天桥上,圆月初升,寒风呼号。
“花店不远,就在那里。”卢西安指了指对面。
耿天浩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那花店门面上的红色,黑色的细木条嵌入红墙组合出门窗的框架,对比鲜明。街边灯火经由花彩点缀映入玻璃橱窗,华光四溢。花店门前盎然翠绿,绿叶陪衬着托起一朵朵娇艳欲滴的鲜花。街头行人往来,车水马龙不断。一道劲风拂过,鲜花高矮错落排出千彩纷呈的花海,簌簌摇起大片华彩星光。远远看去,甚是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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