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都快过了,你这时候搬出这么多神像来有什么用?”
“你也知道快过了午时?这大好的时辰,你用这种几近尸身的样子挂在人家墙头上,是不是还嫌不够晦气?”
正如范门当家所言,沈大头正以他这辈子最狼狈不堪的模样挂在矮墙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本该乖乖待在柳谦君身边、等着冤家“奸计得逞”归来的大头侏儒,一时胡思乱想、进而起了自己多年来习惯了的怕死之心,竟全然不顾脸面地手脚并用、朝着墙头疯狂攀援而去。然而眼看胜利在望,他其中一条短腿都成功跨过了矮墙时,却被冤家冷峭鄙夷的话语声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那个圆圆胖胖的大头,差点真的载到了两位老人家的院落地面上,成了这山野小城中唯一一个用性命去“拜祭”财神爷的生灵。
所幸矮墙的另一边,还有个身形修长、手脚也足够纤长的柳谦君,只需一伸手就能拽住他另一条还悬在半空的短腿,堪堪将他的狼狈身形停在了墙头上。
于是除了被柳谦君抓紧、还“留”在另一边小院里的那只短腿,沈大头的大半截身子都赫然挂在了两位老人家的院落墙面上,活像是只来索命的圆滚白龟。
“要不是两位老人家眼神都不好,这会儿就该把那满屋的石头神像统统砸到你头上来了……堂堂绿林下三道的沈老板,摆出这副王八的样子来吓人,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
范门当家抱紧了满怀的小巧石雕,冷笑着将沈大头不久之前揶揄自己的话语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沈大头被活活地倒吊在半空中,只觉得满身的血气都朝着脑门顶奔去,又将他的双耳憋了个通红。然而正如范门当家所言,他这个堂堂绿林下三道的沈老板,什么时候在嘴上让人占去便宜过?
“挺好挺好……你范老板不做人,我也不做人……咱们干脆在这如意镇里破罐子破摔,把这辈子攒下来的所有脸面都一起砸了个干净,然后一起回财禄神司去,不是最好不过了?”
这本该好整以暇的抬杠言语,被他正微微抖个不停的四肢皮肉也带着发起颤来,透着股让人哭笑不得的滑稽味道,就连范门当家也终于斜了嘴角,再拉不下脸来教训他:“……下来下来,都快过了午时,两位老人家眼看就会错过了拜财神的时辰,你快去把门口那张供桌搬回进来。”
沈大头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无处可使,眼前却愈发昏沉起来,只好干脆将双手抱在了胸前,装作冷静淡然、事实上嗓音颤抖地朝着还在矮墙另一边的柳谦君求救起来,“柳前辈,您老松手的时候……请千万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