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这不就成了第十五位财神爷?”
柳谦君扶着范门当家的肩头,只来得及说完这么一句,就当即笑弯了腰。
沈万三这位财神……倒确确实实还未在如意镇各家院落门前的供桌上出现过,若按这么算起来,在这盘赌千中搏了“单”数的范门当家,千真万确是会因为冤家这出闹剧成了胜者的。
然而这让她执着了一百七十余年也不肯放弃的赌千之局,眼看骤然如愿翻转了情势、已然胜券在握,范门当家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稍霁。
事实上,从进了如意镇开始,她的面色也不曾差成这样过。
被老朋友扶住了肩的范门当家,整个小巧玲珑的身躯都被笑得发颤的柳谦君带得如同风中弱柳,微微摇晃不休,却也没能将她眉宇间的愤然之气抖下去半分。
“死大头……”这一次从她唇齿间低喃着骂出的响动,依旧几不可闻,却像是刻上了永世不可解的诅咒,如丝如缕地刺进了大头侏儒的耳中,让还在供桌上正经盘坐着的沈大头霎时冷得发抖。
你自以为是沈万三这种荒诞之事,就该烂在肚里一辈子……为什么这会儿连无辜的凡世老人家都要被你扯进这种闹剧里来?!
沈大头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小眼睛朝范门当家瞟了过来,恰好对上冤家满眸的蓬勃怒气,这下连双腿都彻底麻得没了知觉。
从来没被凡人推上过供桌,让他一时得意忘了形,这才把数百年以来的低调行事之风都抛在了脑后,连自己最“引以为豪”的秘密都顺嘴漏了出来。
他们三个或笑得没了正形、或面面相觑正气死着对方,一时让这本就冷寂的小院再次陷入了难堪的静默里。
所幸两位主人家还好生生地喘着气。
“沈万三?”
本以为这大头的娃娃满面正经,是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没想到最终听到的是个陌生至极的名号,本就急着要完成财神爷拜祭之礼的老妪愈发皱紧了眉头:“是哪个地方的神明,老头子你听过没有?”
老爷子呆怔半晌,显然也被这个好久没听说过的名号迷糊了思绪,意识游离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自己”会被当成了无名之辈,方才还被范门当家吓得双腿发麻的沈大头面色剧变,倏忽间忘光了自己的生死安危,瞪着双眼瞎喊了起来:“沈万三……江南巨富沈大老板,没有听说过吗?!”
两位老人家面上的怀疑之色更重,齐齐摇了摇头。
沈大头顿时乱了阵脚——虽说人间界各处供奉的不同财神爷有数十位之多,可在他看来,沈万三怎么也该是最最闻名的那一位啊!
这两位老人家好歹也在冀州府城里刻了几十年的神像石刻,怎么会不知道这位昔年“田产遍布天下”的商界巨贾?
“等等等等……”大头的侏儒左顾右盼,终于死死地盯住了此时同样也被放在供桌上、正抵着他双足的焚香炉鼎,心念电转之下,赶紧一把伸手将这小小神龛抓了过来,抱在了怀里,继而双眸炽热地再次瞪住了两位“孤陋寡闻”的老人家,“这样……这样总能记起来了吧!”
这样子……不是更像弥勒了么?